“為什麽?”
“……”
“你在怕我。”
寧秋硯急促而輕聲地喘息著, 在安靜的房子裡分外清晰。
他不敢看關珩,隻示弱般道:“我只是想您可以方便一點。””
關珩道:“用不著。”
這樣說著,關珩仍然沒有松開他的手。
寧秋硯不知道要怎麽辦了,他根本猜不到關珩的用意。
關珩手心的涼意從手腕開始, 麻痹了他整條手臂,仿佛輕輕一折,就能把他折斷。可事實上關珩的動作非常輕,讓他有被呵護的錯覺。
關珩問他:“這兩三天你都想了些什麽?”
幾天不見,關珩給了寧秋硯思考的時間。
寧秋硯好奇、敏感,單純。
事情發生以後,寧秋硯沒有吵鬧也沒有崩潰,和他這個年紀的人類都不一樣。
那夜,寧秋硯沒有選擇去車上,而是坐在屠宰場門口,關珩出來看到他時無疑是驚訝的。事情到了那一步,分明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接受極限,但寧秋硯固執地停留在那裡,等候著房門內的一切發生。
那舉動像飛蛾撲火,是在給真相找一個無法再模糊下去的理由。
關珩竟看不懂他。
寧秋硯回答道:“您不用擔心,我不會逃跑,也不會把你們的事情告訴別人。”
不害怕,不背叛,不逃跑。
當初關珩要求他做下的承諾到底是什麽,現在變得清晰明了。
這幾天寧秋硯想清楚了,原來從一開始關珩就是在針對這件事情做要求。
寧秋硯不想知道他對於關珩來說有什麽特別,也不想再去探尋關珩到底是什麽。他只是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因為即使到了這一刻,他還是會被關珩的表象所迷惑,控制不了內心的朦朧情感。
這裡不是他該踏足的世界,他既然已經明白了真相,就該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迷途知返。
關珩聽完他的回答,說:“我不擔心。”
寧秋硯:“……”
可能就算告訴別人也不會有人信吧。
普通人大概會覺得是他瘋了。
這一刻,關珩又變成了最初那個寧秋硯認識的關珩。
他耐心地問:“想了幾天,就沒有別的想知道嗎?”
寧秋硯沒有說話。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關珩又告訴他:“未經我的同意,他們告訴你的只不過是皮毛而已。”
這點寧秋硯猜到了。
不管是陸千闕、凌醫生還是康伯白婆婆,他們看上去都告知了他一部分真相,但仔細一想,就知道他們都只是保留性地給寧秋硯提供了答案。
比起種種謎團讓寧秋硯更加不解的一點是,除去陸千闕不說,這些人類為什麽會選擇留在這裡,又是為什麽願意心甘情願地給關珩服務。
渡島遺世獨立,人們共同守護著這裡的秘密。
難道其中還有什麽他不了解的可怕真相?
寧秋硯現在已經不想了解了。
雖然關珩的意思像是在說,如果寧秋硯向他請求的話就會得到解答,但寧秋硯一聲不吭。
關珩終於松開了寧秋硯的手,說:“我提醒過你不要再去N°。”
他的語氣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沒有責怪,也沒有遺憾或者惋惜,非常平淡,似乎永遠都處變不驚。
寧秋硯被關珩碰過的手腕空了,那一塊皮膚倏地熱了起來。
他努力平複那熾熱的感覺,去理解關珩話裡的意思。
從遇到小混混那晚起,關珩就給了他警告。
如果他聽關珩的話不再去N°,就不會再和Ray有接觸,更不會看到那個視頻,那麽,後面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也許他還是會因為種種蛛絲馬跡去猜測關珩的身份,但他只要聽關珩的話,那麽直到獻血的協議結束,他也不會發現關珩的秘密了。
陸千闕說,關珩一直都希望他不用知道這個秘密。
經過寧秋硯的思考,他不得不確認了,關珩的確一直都在用心地確保他遠離這一切。
他也確認了,關珩的約束從來就不是他想象的那種約束。
這幾天,每當寧秋硯想起這個,就會羞愧得難以自製,恨不得鑽進海水裡給自己降溫。仿佛從自己構築的美妙處一腳踩空,他徹底驚醒,然後對自己在生活過得一團糟時腦補的一切難以置信。
他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傾向。
見他不說話沉默著,關珩道:“你發現了不該知道的秘密,已經得到了懲罰。”
寧秋硯抬頭,看見關珩找到一塊正確的拚圖,將它放在寧秋硯空缺出來的位置。
然後,關珩淡淡道:“接下來你只要足夠聽話,就什麽也不會改變。”
這一刻寧秋硯產生了錯覺,好像真的什麽也沒發生過。
一切都過去了。
“把扣子扣上,這裡溫度很低的。”關珩轉頭,垂眸看著他,“人類。”
*
接下來生活真的一如往常。
寧秋硯沒再見到關珩。
關珩猶如一個收起了爪牙的惡魔,那夜只是短暫地露出了本性。
寧秋硯把拚圖完成了一個角。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康伯告訴他,關珩提議他可以從相對大一點的動物圖案開始,因為這幅拚圖如果從角落開始,就會重新變得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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