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寧秋硯自己聞不到。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話,他卻因其代表的原因而莫名窘迫:“是的。”
他太需要錢了。
燈光照著關珩深邃的面容,他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也就是說他比兩年前世人所認為的還要年輕許多。
年紀輕輕就坐擁這般財富,卻病魔纏身,連寧秋硯都為他感覺到遺憾。
“你沒打算走。”關珩隨意地結束了話題,“當我沒說。”
他踩著地毯,在一隻高背的黑絲絨沙發上懶散地坐下,隨即抬起眼皮看向寧秋硯,眼神溫和:“過來我看看。”
寧秋硯走過去了一點,以為關珩要叫他坐下的意思。
但等他走近了,關珩卻示意他在扶手旁蹲下:“低一點。”
然後關珩俯在他的上方,就這樣低頭審視他。
那雙墨一般的眼睛深不可測,不知是不是燈光倒映的錯覺,瞳孔中央仿佛綴了一圈紅,讓人覺得非常危險。
昏暗光影裡,男人一縷烏黑的發絲垂落,落在了寧秋硯的面頰。
他忍不住眨了眼睛。
“現在請回答我,寧秋硯。”關珩看著他問,神情有些嚴肅,“你成年了嗎?”
這時寧秋硯的手機忽然響了。
第5章
——我成年了嗎?
我成年了。
那一刻寧秋硯竟然對自己的真實年齡產生了懷疑,被關珩這樣看著,好像只要他不誠實地回答,就會產生強烈的負罪感,所以他必須說真話不可。
“叮。”
短信提醒。
“滴答。”
社交軟件提醒。
“咻。”
媒體熱點推送提醒。
上一秒,寧秋硯還像陷入怪圈一樣認真思考,下一秒,他就被手機突然有信號了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他前幾天詢問朋友的那份兼職,可能有回復了。
有人給他在社交軟件上更新的日志點了讚,或者是發送了好友申請。
這段時間在某平台關注的關於某歌手和另一名歌手強強合作的事,有了新進展。
房間裡過於安靜,使得這一連串的提示音有些突兀。
關珩仍看著他,說:“關掉。”
寧秋硯對網絡的重新連接有些激動,這讓身在渡島的他與外面的世界又取得了聯系。
他沒明白:“嗯?”
關珩的口吻很平靜,卻不容不從:“把手機關掉,然後回答問題。”
寧秋硯仰視關珩。
對方俊美而蒼白的臉龐似乎有一種魔力。
不由自主地,這一刻寧秋硯只看得到他,只聽得到他,也只能服從於他。
忽然,寧秋硯本來就緊張的心,跳得更快了,臉也開始發熱。
關珩的注視讓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自我思考能力,他很快照做關掉了手機,哪怕它在關閉的一瞬間又推送了他很關心的新消息。
“成年了。”
寧秋硯回答了關珩的問題,“我有十八歲了。”
關珩似有懷疑:“十八歲。”
寧秋硯立即補充:“準確來說是十八歲零三個月,簽訂協議的時候是合法的。”
寧秋硯最近在很多地方都被問過年齡問題。
辦理房產繼承時,找工作時,人們都這樣問過他,他想,關珩擔心的可能和那些人是一樣的。
他看上去的確年紀非常小,盡管那是事實,但他確實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這些個人信息在協議上都寫得很清楚,寧秋硯現在確信了一點,那就是關珩不僅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能壓根沒看過那份協議。
得到確定的答案後,關珩收回審視般的目光,往後靠了靠。
“合法?”關珩提醒,“你知不知道你簽的協議不受法律保護。”
半年獻六次血,無條件滿足,甲方信息模糊。
寧秋硯上網研究過,他知道許多條款都處於灰色地帶,如果不是報酬不菲,且允許中途毀約,其實對他這個乙方來說是很不公平的。
現在關珩再次點明了這一點。
寧秋硯抿唇:“知道。”
途經暗沉洶湧的海面,狂怒的風。
他從溫室來到這裡,已經沒有退路。
關珩慢條斯理說了句:“知道還敢,我以為你膽子很小。”
昨夜嚇得亂跑的寧秋硯:“……”
關珩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得漫不經心:“才十八歲怎麽不去上學。”
現在是十二月底,和大部分學生的寒假都還不沾邊。
來去渡島一次,要分別佔用周五與周一。
寧秋硯愣了下,這個問題過於日常,與關珩的身份有些不符,更像是長輩的提問。
他像逃學的壞學生被大人問話:“要去的。我大學辦理了一年休學,明年秋天才會去學校報道。”
關珩“嗯”了一聲,沒有追問為什麽辦理休學,也沒有問他為什麽要選擇來獻血。
除了年紀,可能都並不是他所關心的內容。
“明年秋天。”
關珩重複了一遍寧秋硯的回答,蹙起眉,對這答案似乎有些想法。
但最終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用手指輕輕敲著杯子。
隨後,關珩抿了一口杯中液體,嘴唇因此染了些豔麗顏色,過於病態的膚色得到些許中和,看起來依舊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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