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康伯將關子明、顧煜,還有其他兩個小輩都叫來偏廳,跟著他一起剪窗花。
也叫了寧秋硯。
那時寧秋硯正雙手插兜站在雪地裡,望一望三樓,又低頭踢一腳地面的雪,像是在想事情。
聽到康伯叫他的聲音,他抬起頭來,卻又是一副輕松的樣子,還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跑進偏廳裡,大家都拿著紅紙開動了。
顧煜給寧秋硯留了個身邊的座位,另一邊坐著關子明。
康伯和藹謙遜,平時總不顯山露水,但他一拿起紙和剪刀,那雙巧手展示的精彩技藝就讓大家都崇拜地發出了讚歎聲。
只見他三下五除二地剪完,再笑呵呵地抖落開,一隻登枝喜鵲便栩栩如生。
往年的剪紙活動顧煜沒參加,這次驚喜得哇哇大叫,迫不及待地抓著剪刀大叫著“康爺爺教教我”。關子明去年剛上島忙著生悶氣,也沒有參加,但看上去還算淡定,只是和旁邊兩個年輕人傳遞康伯的作品觀看。
寧秋硯第一次留在島上過年,對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因為是單親家庭,和親戚的走動也不密切,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裡,春節其實都是一個看起來隆重,但較為普通的節日。去年母親去世,春節對他來說則更為冷清。
當時他和關珩發過信息,祝關珩新年快樂,關珩說“他們在慶祝,爆竹太吵”,他還幻想過渡島的春節會是什麽樣的。原來比想象中更熱鬧,甚至,比海洋另一頭的人類世界還更有年味。
康伯先教大家剪福字。
寧秋硯第一張剪錯了,關子明遞過來一張剪好的:“給你。”
“給我?”寧秋硯不解。
關子明有點基礎,剪得很快,有點別扭地說:“我沒給準備新年禮物,這張福字就當送你了。下次給人送東西提前說一聲,才好準備還禮。”
寧秋硯明白他的意思,酷酷地接過來:“OK。”
剪完福字,便是進階教學,康伯教大家剪鯉魚。
顧煜放棄這麽複雜的學習,沉迷剪福字和自由創作,寧秋硯倒是一板一眼地,和大家一起提問、討論,認真地跟著康伯一步步地剪了下來。
正全神貫注地剪著,偏廳裡忽然安靜了一瞬。
像是上學時嘈雜的班級裡忽然陷入短暫的安靜。
寧秋硯剛要抬頭,便感覺後頸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捏住,心猛地跳了起來。
大家都停止了說話,似乎不敢往這邊多看一眼,連關子明也表現出幾分不自然的畏懼和僵硬。
“先生。”
站在桌子一端的康伯頷首。
寧秋硯往回看,關珩正站在他身後,垂眸對他說:“來。”
很簡短的一個字。
說完,關珩便先一步往走廊方向走去,還特地對康伯點了點頭。
寧秋硯趕緊放下剪刀,站起來去跟隨關珩的腳步。
走入走廊時寧秋硯回頭看了一眼,大家已經有說有笑,得到指示的康伯叫來幾個傭人,他們拉開厚重的窗簾,偏廳一下子亮了。
渡島的活躍時間段與別處相反。
這是大宅即將正式開啟夜晚的征兆。
也預示著,來自各地的客人們將在入夜時登島。
*
寧秋硯跟著關珩穿過走廊,踏上樓梯,每經過一個地方,便有一處的窗簾與擋板在他們身後被撥開。傍晚的天光已經不如燈火明亮,但灰藍的暮色與暖調光線交映,多了一層瑰麗夢幻的色彩。
他們一路上了三樓,進入臥室。
大床旁多了一個移動衣帽架,上面掛著一套剛剛熨燙好,整齊挺括的正裝。
看尺碼,那套衣服應該是寧秋硯的。
不是上次穿過的那一套,而是李唐新做好,請人專程送來渡島。
“脫衣服。”關珩說,“換上這一套。”
寧秋硯抓住衣擺,利落地抬手脫掉了衛衣,裡面還穿著一件薄T恤,要脫去之前他下意識看向關珩,視線碰到一起,關珩鳳眸幽黑,表情平淡,沒有什麽不自然。
於是寧秋硯把T恤、長褲也脫掉了。
皮膚暴露在不算冷的空氣裡,起了一點細小的顆粒。
走到衣帽架前取下衣服,再剝開西裝外套,解開襯衣扣子時,他才懊惱為什麽不先準備好再脫衣服。
雖然早已在關珩面前完全地裸露過自己,寧秋硯卻還是會因此耳朵發燙。
不過,他還是慢條斯理地、仔細地把襯衣穿上了。
即使知道關珩正看著。
他屬於關珩。
包括身體的每一處。
這次的正裝沒有配領結,但配了一條領帶。
寧秋硯把領帶套上脖子,試圖學著影視劇中看過的那樣,將它打成結。關珩人坐在床上,說了一次“過來”,然後長臂一伸,抓著領帶的一端,把他拉到身前。
關珩稍微使了勁,寧秋硯就分腿坐在他的身上,膝蓋抵著柔軟的床沿,手輕輕扶在他的脖子兩側。
關珩還沒換衣服,長發披散,慵懶地搭在寬松的衣領上。
他的肩膀寬闊,任何時候都顯得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令人不敢親近,也想要無條件地臣服。
兩人鼻息相觸,關珩親自替寧秋硯打好領帶,並整理了衣領。
“好了。”關珩冷淡地開口。
“……謝謝。”寧秋硯本該退開,卻遲遲沒有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