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小小年紀就明白了這一點,他有的時候很自由,有的時候卻也需要接受更多的無可奈何。
寧秋硯一直有點好奇,便問顧煜:“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顧煜為什麽會跟著陸千闕,他真正的父母去哪裡了?
“我也是個孤兒,是陸千闕把我撿回去的。”
顧煜老成地說起身世。
“那時候我只有幾個月大。他說如果我當時再大一點點,只要會走路,他都會把我送去福利院,絕對不會留下我。”
寧秋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顧煜卻沒心沒肺道:“但是他還是留下我了,大概是怕我死掉。”想了想,又對寧秋硯說,“小寧哥哥,陸千闕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
寧秋硯點點頭。
“關先生也是。”顧煜說,“他們和別的吸血鬼都不一樣。”
寧秋硯應了一聲。
他也很清楚這一點。
“可能是你都這麽大了,他不方便再收養你。”顧煜安慰道,“但就這樣也挺好的,我聽陸千闕說,關先生才不是隨便什麽人都管的,他一樣會把你當家人看待。”
寧秋硯:“……”
顧煜他們一來,過年的氛圍就又濃了幾分。
寧秋硯帶著顧煜又去了一次養殖場找關子明,這次顧煜認錯態度良好,親手撿了一回蛋,沒有一個磕破的。三個人還去捉了一回雪兔,不過關子明手滑了,到手的小兔子蹬腿跑得沒影。
夜生活也熱鬧起來,四個人一起看了一部電影,還打了一回台球。
在收納室裡,寧秋硯看見了熟悉的紙盒,乾淨整潔地封著,放在高高的置物架一側。
那是他的拚圖。
寧秋硯很確信,當初在拆開它的時候,他曾不小心撕破了紙盒一角。
陸千闕等寧秋硯拿替換的球杆,半晌等不到他回去,便親自過來拿。見他抬頭望著盒子的模樣,陸千闕便出聲道:“都拚完了。”
寧秋硯回頭,這次沒有被他突然出聲嚇到,但因為在出神沒有聽清楚:“什麽?”
陸千闕笑了笑:“我是說,你的拚圖,先生都幫你拚完了。”
寧秋硯一時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次回頭朝拚圖看去,仿佛隔著盒子就能看見裡面的碎片,看見它們拚湊完整的樣子。
“你走之後,拚圖就那麽放在那裡,保持原樣有一段時間,應該沒人進去動過。”陸千闕說,“什麽時候收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九月上島那次,先生就已經拚完了。它放在那裡至少有兩個月。”
寧秋硯抓著球杆的手指扣緊。
心裡像被什麽摳了一下,睫毛也顫動著。
關珩竟然把他的拚圖都拚完了嗎?
是因為都拚完了,所以才說沒什麽好可惜的?
那為什麽沒有告訴他?
“你留下的東西,先生應該都有好好地珍藏,只是他通常不會說。”陸千闕對寧秋硯總是呈鼓勵態度,又一如既往地調侃,“就看你想不想發現了。”
寧秋硯當然是想發現的。
在島上的日子很悠閑,白日裡尤其自由。
他在關珩設立的那些房間裡穿梭,去關珩的藏書室、遊戲室、樂器室,一個個房間猶如迷宮分布,這一次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探索。
經過畫室,他忽然想起了在“山茶花之夜”上,那個名叫盛歡的、同樣是作為血契伴侶出席的年輕女人曾告訴過他,在渡島見過一幅他的肖像畫,說畫上的他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這件事他還沒有問過關珩。
於是他走入了畫室裡。
這裡看上去和上次進來時有了一些變化,畫框和畫材都變多了。大多畫作都隨意地堆放著,用防塵布罩著,只有屋子中央的畫架上還有一副完成度過半的作品,畫的是月夜森林,隻用色塊打了個底,隱約可見細化思路,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視頻通話時關珩所畫的那一幅。
寧秋硯像進入關珩的秘密空間。
手指撫過畫架的木質邊緣,觸碰過毛刷,調色盤,想象出關珩觸碰它們時的樣子。
但,一幕幕的畫面也從他腦海裡閃過。
覆蓋薄汗的背脊充滿力量感,軀體肌肉分明,線條優美,手臂、手背,乃至腹部都會冒出青筋脈絡。經過雪地反射入室內的光,讓皮膚呈現帶著光暈般的白,濃豔深沉的眼睫下方,是禁止觸碰的黑色面罩。
冰冷克制,卻無一不裹著鮮活與谷欠望。
越靠近,謎越深。
寧秋硯發現自己沉迷關珩的一切,仍還是不夠了解關珩。
在那些畫作中,他沒有找到盛歡口中的那幅關於自己的肖像畫。
但是意外地發現了另一幅。
那幅畫放在最靠裡面的角落裡,不大,看起來是隨手畫的,也不打算再拿出來,已經有了些灰塵。
畫的是碩大飽滿的花球,暗綠色葉片,紅泥花盆。
是寧秋硯帶上渡島,送給關珩的那一盆無盡夏。
原來它開了藍紫色的花。
第80章
渡島的春節延續著一些傳統習俗,除了準備豐盛的大餐、放煙花爆竹,也有掛紅燈籠、寫春聯等活動。分布在守林小屋、發電站,農場以及養殖場等地生活的人們匯聚在一起,大宅裡外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