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也不在大宅裡,傭人說:“他和先生一起出去了,會晚些回來。”
外面還是白天,關珩一般不會在這時出門。
何況關珩並沒有吸他的血。
寧秋硯猜想一定是有什麽緊急的事。
迷迷糊糊地,他記得之前關珩接了個電話,好像是發生了點什麽事,需要關珩去一趟。
不過當時他剛被關珩抱去洗過澡,頭一沾到枕頭就失去了意識。
三樓對寧秋硯開放,即使關珩不在,寧秋硯也可以隨時上樓。
樓下沒有手機信號,寧秋硯來渡島幾天就失聯了幾天,等於人間蒸發,他得重連手機信號,看看有沒有錯過什麽工作或學校的消息。
這還是寧秋硯第一次在關珩不在時,進入關珩的領地。
三樓一切如舊,先前那副不忍直視的情景已經被整理好了,乾淨,昏暗,有序。
步入其中,幾天來發生的每一幕便都播放電影似的,於每一個角落在寧秋硯的眼前回放。他穿過的睡袍掛在沙發上,看過的書好好地擺著,喝過水的杯子也都放在一旁的高櫃裡。
他坐進那個黑絲絨沙發,熟練地曲起腿,仿佛仍和關珩一起擠在這裡。
手機裡的信息大部分是同學討論作業的,也有社交軟件的私信,還有幾條是蘇見洲詢問近況的。
寧秋硯一一回復了。
想了想,他給關珩也發了一條。
[您什麽時候回來?]
房間裡卻響起短信提示音。
寧秋硯循聲找去,看見關珩的手機扔在了床上,屏幕短暫地亮起,提示著“您有一條新信息”。
寧秋硯心中微微一動。
關珩的手機壁紙是一張熟悉的風景照,是從室內角度拍攝的,白天的溯京鐵塔。
他拿過自己的手機,看著自己設置的那張夜景壁紙,心跳變快了。
原來他和關珩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方拍攝的照片作為桌面壁紙。
一張是黑夜,一張是白天。
他又給關珩發了一條:[雪停了。我想出去看看。]
第77章
大雪早已停歇,積雪被人們清理過,大部分道路都重新變得暢通。
行至森林深處,寧秋硯在這裡遇到了阻礙。
林中一棵枯朽的冷杉被積雪壓垮,樹乾粗壯,約三人才能環抱過來,它橫在道路中央,人們開來了拖車,正使用工具對其進行分割。
在場的約有五六人,乾得熱火朝天,有說有笑,寧秋硯幫不上什麽忙。
快過年了,這還是寧秋硯第一次在渡島感受到人們身上更加鮮明的生活氣息。這裡不僅屬於關珩,也是他們的家。他們齊心協力打造它,讓它不再是海中孤島,而是世外桃源。
樹木大約還需要半小時才能清理完畢。
寧秋硯繞了一點路,來到了養殖場。
站在圍欄外面,他看見了一頭皮毛黑白相間的小牛崽。它的四肢還很纖細,但長得憨頭憨腦的,尚未冒出的牛角還只是頭頂的兩塊凸起。
牛崽跟著吃乾草的母牛打轉,找到合適的時機便跪下來含住母牛的奶頭,賣力地吮吸乳汁。
它們的口鼻裡冒出熱氣,氛圍安靜祥和。
寧秋硯手扒著圍欄站了好一會兒,關子明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站在他身邊道:“該斷奶了。”
寧秋硯轉頭,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啊?”
“我說,它馬上就要斷奶了。”關子明拎著個鐵鍬,還是那副酷酷的表情,“等過完年它就去另一個棚,跟其它牛一起吃乾草飼料。”
這就是關子明親手接生的小牛,他撕開了它的薄膜,對它的感情自然不一樣,聽起來是在感歎動物的成長如此之快。
寧秋硯點點頭:“它好可愛。”
卻聽關子明警惕地道:“你離它遠一點。”
寧秋硯:“……”
好吧,他承認自己曾經是害死小羊羔的劊子手。
關子明剛清理完養殖場後面的雪,正要去抱草料,寧秋硯像以前那樣自然地加入,幫忙將草料分給牛羊。不過他這次因為某些原因,身體沒什麽力氣,動作很慢,關子明很快就嫌棄地攬過東西不讓他搬了。
分完草料他們又去撿雞鴨蛋,打掃屠宰場。
活都不重,但很繁瑣,花了兩三個小時才做完。關子明知恩圖報,特地趁閑時陪寧秋硯坐在養殖場的長椅上聊天。
“島又出了問題?”關子明問,“先前不是說最後一次上島嗎,你怎麽又來了?”
和島上大部分人一樣,關子明對關珩之前出島的事不知情,對寧秋硯再次到來的原因也不清楚。
只是別的人不會問,而關子明沒那些顧忌。
“沒有。”寧秋硯踩著座位,坐在椅背上望著森林上方的天空,回答道,“有別的原因。”
寧秋硯瘦了一些,身上的稚氣也消退了不少,烏黑的雙眼倒是沒有改變,眼神依舊清澈。
他穿了件厚外套,勞動後因身體發熱解開了圍巾,脖頸皮膚布著一些尚未消退的紅痕,側面則有兩個紅色小點若隱若現。
很刺眼。
不用想,也能看出發生過什麽。
——這個與自己年紀一般大的男孩,剛被那個名字在族譜前幾頁的男人吸過血。
關子明對關珩的認知很複雜,縱使已經改觀了不少,但還是無法完全認同。他沒那麽憤世嫉俗,只是理智地認為血族是不該存在於世上的生物,無論他們是好是壞,其實都在破壞著人類的生存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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