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珩的機票是下周三的,他信守承諾,將在四月初如約而至。
寧秋硯脫下圍巾,跪坐在軟墊上,腦海裡不斷回想剛才那人說的話。
他是因為關珩的毒素,才產生了愛慕與欲望嗎?
所以,他才會在最初獻血之後做那些曖昧的春夢。
因為被咬過,所以……不自覺地向關珩臣服。
不。
寧秋硯很快打消了這個的念頭。
不是這樣的。
他喜歡關珩,不會是因為關珩的毒素。
早在正式獻血之前,在那個突然停電,鹿衝進大宅的夜晚,在他慌不擇路跑進樹林,被關珩從即將碎裂的薄冰上抱離的夜晚,在他見到關珩的第一面,他好像就喜歡上關珩了。
除了確定關系後他在關珩少有的頻繁吸血中產生了不可自拔的欲望,在那之前,他從沒對關珩的毒素上癮,最多也只是在暗戀的情況下,渴望過被關珩的尖牙刺穿——不是渴望毒素,僅僅是渴望關珩本身,渴望關珩帶給他的、獨有的疼痛。
關珩會詢問他是否成年,是否考慮清楚,是否願意接受交付。
而不是以毒素控制他。
如果不是好奇心作祟,跟著Ray撞破了血族的秘密,他甚至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被咬過,永遠都不會真正踏入血族的世界,窺見血族的秘密。
寧秋硯很清醒。
他知道關珩一直都將他保護得很好。
從協議伊始,到後來分開的六個月,關珩都是更加克制的那一個。
就算關珩真的是蘇見洲眼中因重病避世的絕症病人,在經過那麽多的相處與了解後,他也會喜歡上關珩的。
可是,如果被吸食者會對毒素持有者產生這樣的羈絆是基於生理的事實,那為什麽沒有人告訴過他呢?
陸千闕沒有,凌醫生沒有,連關珩也沒有。
寧秋硯發現,原來他已足夠信任關珩,超過世間任何。
得知這件事後他竟然沒有首先懷疑自己的感情,而是認為這其中一定有某些原因,關珩沒有說,或許對方誇大其詞,或許是那根本就是假的,也或許根本就不重要。
手機提示音忽然響起,將出神的寧秋硯喚醒。
是陸千闕發來的信息。
陸千闕:[小狗狗接到朋友了嗎?]
血族內部消息互通,陸千闕應該是在哪裡聽說了寧秋硯去迷失俱樂部的事,特地來問他。
寧秋硯回復了陸千闕,想起自己離開後還沒有告訴關珩,趕緊撥通了關珩的電話。
“先生。”他說,“我到家了。”
不是宿舍,是荊花路47號,是家。
關珩那邊很靜,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嗯。”
“謝謝您。”寧秋硯回憶俱樂部內部的情景,免不了汗毛倒豎,仍然有些後怕,“下次不會了,我保證。”
關珩語氣平淡,沒有波動地問:“不會什麽?”
仿佛矮身坐在地毯上,被關珩由上往下的審視著。
寧秋硯做了不好的事,在被懲罰的邊緣試探,需要主動承認錯誤才能讓關珩滿意。
他乖乖地說:“不會再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手機另一頭的關珩接收到,像無形的手,穿越兩個時空來到寧秋硯面前,摸了摸寧秋硯的頭:“你知道就好。”
事情告一段落,緊繃的弦放松。
寧秋硯總是依賴關珩的,他問關珩:“榮奇以後會好嗎?”
還是沒能馬上就放下榮奇。
“這要看你想要的‘好’是哪種程度。”關珩很有耐心地說,“還要看他個人的意志。有些事要堅持下去很難,但是要放棄卻很簡單。”
寧秋硯想了想,告訴關珩:“我剛才在俱樂部裡碰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才不想要去猜測對方的真正意圖,總之先告訴關珩就好。
他形容了對方的外貌長相,將最後那句話也複述關珩,說:“對了,上次碰見瓊斯先生的時候他也在。他到底是誰?您認識嗎?”
“秦惟之。”關珩說,“一個故交。”
“是李唐,鬱教授他們那樣的故交?”寧秋硯回憶春節那晚來渡島的客人用來打比方,問,“他為什麽說已經和您形同陌路?”
關珩回答:“不,比他們要早很多。他曾是我父親的一位幕僚。”
寧秋硯吃了一驚,竟然那麽早?
那麽,對方成為血族的年齡應該和關珩差不多。
“像我昨天和你說過的。”關珩道,“他就是那個不足輕重的過客。”
這樣人忽然冒出來,寧秋硯直覺原因不簡單。
尤其是對方還和瓦格納·瓊斯在一起,陸千闕說,瓊斯先生試圖拉攏關珩回到血監會,而關珩與他們的理念不合。
瓦格納·瓊斯不僅培養大量新生兒,還和“幻樂”有脫不開的關系。榮奇這一腳踏進去驚動了陸千闕出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關珩。
無論是否對關珩有影響,寧秋硯都不該進入那個俱樂部的。
寧秋硯咬了咬嘴唇,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先生,您周三要不先別來溯京了。”
關珩:“怎麽?”
寧秋硯道:“我一個人在溯京也沒事的,每天都有很多事做,不覺得孤獨。而且我五月份會放假,能回渡島一次,七月也會有兩個月的暑假。不用您來這裡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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