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珩說,“不用怕”。
因為這些血族都認得寧秋硯。
或者說,他們認識寧秋硯的耳釘,認識那是屬於關珩的標識。
寧秋硯找了個人詢問榮奇在哪裡,那人沒有端著酒杯,身上也沒有酒氣,卻好像醉了,支支吾吾地指了條路,通往樓上的包間。
寧秋硯近距離看到那人的瞳孔,是放大的狀態,明顯處於興奮中。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這裡究竟是什麽地方,心生退意。
可是他得帶走榮奇。
也不能辜負從關珩手中拿到的機會,白白地做一回懦夫。
雖然他明白關珩不會嘲笑他。
來到二樓包間,寧秋硯終於見到了人事不省的榮奇。
包間裡的燈光比樓下要亮一點,除了榮奇,沙發上還有另一個人在,不過寧秋硯沒能分出注意力,第一時間就來到榮奇身邊,大聲喊他的名字。
一個寒假不見,榮奇變了很多。
人可以用暴瘦來形容,雙頰幾乎凹下去,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嘴唇乾裂。昏迷著,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看上去十分痛苦。
“榮奇!”寧秋硯拍拍他的臉,“榮奇!”
“放心,晚一點就會醒的。”沙發上另外那人說,“現在只是撐不住,睡著了。”
寧秋硯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長長的黑發,同樣黑色的大氅,再往上,便是一張年輕溫和的、微笑著的臉:“你好,又見面了。”
寧秋硯警覺,這是一名血族。
他似乎在哪裡見過對方。
“你不記得了?”對方說,“上次在電梯口,我和瓊斯先生一起。”
寧秋硯回想當時的場景,好像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
只不過那時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瓦格納·瓊斯身上,沒有太關注周圍的人。
不知道做什麽反應,寧秋硯便對對方點了點頭,繼續叫榮奇。
有些敷衍,符合有主人的小狗狗形象。
“應該明天才會醒。”那人神態自若,竟繼續對寧秋硯說道,“就是因為現在叫不醒,所以我才用他的手機給朋友打電話,沒想到第一個未接電話撥過去,就是你。”
寧秋硯終於轉過頭,問:“他怎麽了?”
“身體離開幻樂後產生的反應。”那人說,“今天過來找人要,沒人敢給。有陸千闕發話,別說是今天了,他就是再來一萬次,也沒人敢再給他。”
寧秋硯神色凝重:“他會戒掉的。”
那人道:“不可能戒掉。”
寧秋硯把榮奇拉起來,想讓他趴在自己的背上。
“幻樂很可怕。”那個人說話的模樣文雅,竟帶著古典氣質,和關珩肖似,“很多人抱著獵奇的心態,不相信會上癮,結果就是一次嘗試萬劫不複。人類世界還有法律管束禁du,血族卻沒有明文條例來管理。”
“更可怕的是,這種東西哪怕只是皮膚接觸,不用口鼻攝入,都會對身體造成影響。”
“作為血契伴侶,你應該早一點提醒你的朋友。”
寧秋硯用做護工時的經驗,使用巧勁成功背上了榮奇。
聽到這句話,他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那人:“什麽意思?”
那人說:“被咬過一次,就會渴望第二次,毒素讓人產生違背內心的愛慕、欲望,讓人成為失去自我思想的禁臠,不自覺地對毒素持有者臣服。”
第91章
那人說,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難拒絕。
說,你朋友的情況比你嚴重無數倍,就算你們幫他斬斷了攝入源,那種空虛卻永遠留在了他的身體深處,終其一生,都將不停歇地尋找能替代幻樂的慰藉。
血族使用毒液控制人類,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最後他對寧秋硯笑了笑,說:“知道榮奇是你的朋友,只是順手幫了一把。我和關珩已經形同陌路,你就不必對他提起我了。”
那長長的黑發披在大氅上,如緞如瀑。
離得近了,在這張看似年輕、時光凝固的面孔上,能觀測出歲月痕跡。
這人轉化時比關珩年長。
他特地這麽提一句,說明他與關珩相識,說不定曾是朋友,有過不淺的淵源。
至於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寧秋硯提及自己,那很難說。
有時候寧秋硯很難揣摩到別人的心思,尤其是這些血族。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裡才是正確的,關珩隻給了寧秋硯十五分鍾時間。
背著榮奇走出俱樂部,寧秋硯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外面更黑了,他思緒紛呈,黑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幫忙時,把他嚇了一跳。
“先生吩咐過,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黑衣人頷首,“我會將人送回酒店,通知他的家人。”
榮奇這樣子沒辦法回學校去,關珩的處理方式是很對。
寧秋硯回過神,將仍在昏迷發抖的榮奇交給了黑衣人:“如果他醒來有什麽問題話,叫他打給我。”
黑衣人說:“是,您放心。”
寧秋硯點點頭,望著形容枯槁的榮奇,隨後重新騎上單車,一路回到了黑房子裡。
偌大的房子已經不再那麽空了。
家具仍然很少,但生活的必需品都齊全,寧秋硯添置了投影儀、軟墊,落地燈,還在衣帽間準備了擴香石,悄悄問了康伯關珩平時所使用的熏香品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