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也不客氣,任由他挽著,一紅一白兩道殊色便這樣闖進了香煙彌漫的沈家村。
他們來了以後便一直不曾出門,是以村民們並不清楚二人從何而來,只是見師徒姿容皆是絕色,不似凡俗之人,是以也稍微友好了一些。
容華完全擔任了與人溝通的重責,君尋靠在一處巨石上犯困,見他過去與人攀談幾句又回轉,手裡便多了一個手指高矮的小瓷瓶。
君尋挑眉:“什麽東西?”
容華將瓶塞啟開一個小口,便見一股清淺黑煙繚繞而出。
君尋登時一陣不適,捂著胸口,唇角滲出一點猩紅。
容華立即將瓶塞扣好。
他並不能看見那種會令人發狂的東西究竟什麽樣子,但見到師尊反應,他幾乎立刻確定了瓶中丹藥成分。
“這是他們信奉的‘神殿’所賜下的丹藥,”容華掏出手帕,為師尊將唇邊鮮血拭淨,補充道,“據說參拜冥想時吃上一顆,會與‘神’有更緊密的聯系。”
君尋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容華見他沒有想要研究一下藥丸的意向,暗中松了口氣。
他收好藥瓶,旋即道:“村外還有個神壇,是村民們每月定期集體參拜之所。”
君尋點了點頭,懶懶回應:“下一次集會是什麽時候?”
容華沉默片刻,眸光放遠,望向開始陸陸續續向著一個方向走去的村民,緩聲道:“就在今日。”
君尋:“……”
他沒有著急起身,反倒忽然低笑一聲,緊接著極緩慢道:“你覺不覺得……我們在被人牽著鼻子走?”
容華回眸,有些茫然地看了過來。
君尋單手支頭,沒精打采道:“隨便撿顆丹藥就是線索,想進極樂城就碰上花魁出行,到沈家村就碰上一月一次的集會?”
他說著,忽然輕哼一聲:“世上哪有這麽多巧合?”
從施白發狂時,他就隱約有所察覺了。
暗處有一股不知是敵是友的勢力,似乎想要借他們的手,牽出一件驚天秘密。
最重要的是,背後之人對他的了解遠勝常人,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猜中君尋的行動,從而設下暗樁。
比如極樂城私庫他取走的幾件東西,再比如……那座幾乎要將整座城池吞噬毀滅的大陣。
這一點讓他非常不爽。
君尋冷笑一聲,伸手搭上容華肩膀,嗓音飄渺:“走,先去見識見識這所謂的‘神殿’……究竟有什麽貓膩。”
有人將線索送到面前,豈有不接之理?
更何況,那股黑氣似乎與他體內火焰有種宿命般的對立感,君尋也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既然他們要當坐山觀虎鬥的黃雀,那君尋也只能勉為其難,做個打鳥人了。
二人慢悠悠地來到村外神壇時,村民們的祈福已然開始。
一群人黑壓壓坐在下方目露癡迷,台上則站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學著後方足有兩人高的神像戴了面具,黑衣白氅,正張開雙臂,唱著一首旋律低沉的頌歌。
“無神之天,無聖之世,永夜將臨,唯吾歸一……”
“奉吾凡軀,獻吾殘魂,福澤惠世,唯神歸一……”
君尋蹙眉聽著,總覺得有些耳熟。
他轉向容華,卻見少年也有些發怔,剔透眼眸微轉,有些難言地回望。
君尋緩慢道:“很像,對嗎?”
容華點頭:“……幾乎一模一樣。”
這位所謂的“歸一”神,似乎在仿照曾經的蓮神。
只是八千年前的敬神曲乃是由世人自發譜曲傳唱,無比虔誠,如今的他卻是自編自演自傳,東施效顰,可笑之極。
更何況,這位所謂的“神明”,還不知究竟是什麽魑魅魍魎。
君尋抱臂,冷冷看著村民們一臉癡迷地跟著那人開始高歌,白綾之下,紫眸波濤洶湧。
只有他能看見,歌聲響起的同時,有絲絲縷縷淺金色的煙霧由村民們體內飄飛而出,一點一滴地匯入最上方的神像體內。
他沒見過這種氣息奇異的光霧,卻能察覺力量離體的瞬間,所有村民身上的生機之息頃刻減弱。
可這些人卻仿佛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虛弱,反倒紅光滿面,個個精神百倍的模樣。
君尋蹙眉,驀地想到了容華才收起的小瓷瓶。
見師尊扭頭過來又不說話,少年登時警覺,下意識捂住了藏著瓷瓶的袖口。
“我不吃,”君尋咧唇一笑,向他伸出一隻手掌,“我就看看。”
容華半信半疑,見師尊一臉正色,又覺得他總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騙人,一番心理鬥爭後,還是無奈投降,掏出藥瓶,擱在對方素白掌心。
君尋哼笑一聲,單手頂開瓶塞,將一枚藥丸倒入手中,指尖用力,丹丸頃刻被碾碎,散發出一股辛辣藥香。
方才一瞬,他隻來得及感應其中蘊藏的黑氣,並未能仔細查看這丹藥本身會有什麽效果。
此刻一聞,君尋脆弱的鼻子登時一酸,被這股刺激至極的味道硬是熏紅了眼圈,鼻尖一酸,溫熱液體登時湧出,順著美人精致薄情的唇線滑落。
君尋:“……”
容華:“……?”
少年有些難言,第一反應是奪回藥瓶,又立即掏出手帕,邊為師尊將面上橫流的鼻血擦盡,邊艱難道:“師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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