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陷入沉默,可他的心卻從未有一刻如此堅定。
右手傳來牽引的力道,他跟著師尊的指引抬起手臂,一劍揮出——
綿密刃光裹挾無盡劍意拔地而起,登時化作一道罡風,風中紫焰攢聚,冰屑飛舞,竟達成了一種極為巧妙的平衡,向著神壇席卷而去。
寒冰頃刻將村民屍身凍結,紫焰則直指黑氣,與之糾纏消磨,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與信徒之間的聯系被生生焚斷,華服祭司大怒,終於不唱了,卻是化出一柄長劍飛撲而來,直指容華!
君尋刹那收回靈識,反手將少年向身後一拉,早已握在背後左掌的無盡意同時橫劈而出,金鐵相擊之聲兀地響徹長空!
祭司飛身而退,君尋面不改色壓下喉間血氣,卻見對方周身黑氣大盛,高喝一聲再度襲來。
“……咦?”
君尋蹙眉,看著黑氣繚繞下祭司仍舊清明的雙眼,無盡意月華似的劍尖“呼”地騰起一層紫焰,向著來人刺去。
容華則通過他的眼睛看清這些村民的本質後,一直在努力將這些活死人阻攔在戰圈之外,防止師尊受到影響。
祭司修為已然快要接近仙人境巔峰,且劍術尚可,不太像無名之輩。
君尋邊與他飛快過招,便留意對方劍法中的路數,卻覺得愈發眼熟,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想不起來。
正蹙眉思索,余光卻格外敏銳地捕捉到視野邊緣處,空氣兀地無形動蕩一瞬,隱約顯露出一道匍匐的人形。
無盡意頃刻雙分,化出兩柄薄如蟬翼的飛劍。
一把被君尋握於掌中,另一把則被他反手一擲,頃刻刺中那道透明人形,毀掉了將他身上的匿蹤符。
那人衣著與華服祭司幾乎一樣,皆是黑衣白氅,半張臉帶著面具,神色有些愕然。
可他反應極快,被迫暴露蹤跡的瞬間,他登時暴起,向著周旋活死人堆中的白衣少年撲去!
容華警覺,立即持劍回身,想要格擋,卻不料那人修為竟與華服祭司不相上下,比起仙人境初期的容華高出兩個大境界。
這一劍雖然格住,卻也將少年虎口震裂,滲出血來。
君尋冷嗤一聲,揮手便是一道火牆,直接將想要反撲的活死人連帶黑氣盡數包入火海。
可於此同時,華服祭司卻似抓到了空擋,攻勢瞬間凶猛,劍劍刁鑽,直指君尋要害!
他召回無盡意雙劍,蒼白薄唇緊抿,幽紫火紋一路擴散,終於掙出衣物,開始爬上青年如玉脖頸與纖細指尖。
君尋死死壓著內腑劇痛,雙劍火焰翻卷,直接頂著迎面而來的長劍,削向祭司頭顱!
鋒芒入肉的聲音實在太過刺耳,連在偷襲之人劍下吃力應對的容華都下意識將視線投來,如玉眼眸瞳孔刹那緊縮。
靈劍貫穿紅衣青年右肩,鮮血頃刻將他背後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深痕。
而他面前,華服男子頭顱不知所蹤,唯余一具軀殼,被君尋抬腳一踹,連帶著入肉長劍一起向後仰倒,轟然墜地。
猛然拔劍產生的痛楚令君尋眼前一黑,他右手長劍拄地,左手壓住傷處,想要盡力穩住身形,卻沒來得及回避不知何時活過來的神像一擊。
“師尊小心!!!”
眼看漆黑長刀便要刺中紅衣青年身體,容華不知從何而來的爆發力,竟一劍將面前敵人擊退,緊接著毫不猶豫地飛撲過去。
內外傷夾擊,本就令君尋頭腦昏沉。
他察覺到危機,想要回身飛退,四體卻無比沉重,根本來不及跟上他的反應速度。
可就在此時,一襲白衣卻由他視野之外飛撲而入,仿佛一隻飛鴻,堅定不移地擋在了君尋與刀刃之間。
似乎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君尋隔著白綾,眼看著容華面向自己張開雙臂,緊接著清雋臉頰一白,眉頭緊蹙。
與此同時,一襲如雪白衣中央乍然綻開了一朵刺目血花。
刀尖一路刺穿少年身軀,在他左肋靠下處冒出一截散發著不祥之氣的刀尖。
猩紅,雪白,墨黑。
三種顏色在君尋眼中交織旋轉,冥冥之中,卻好似與一個極為久遠的畫面重疊。
刀尖抽離,眼前人半邊身軀都要被鮮血染紅。
君尋幾乎是憑借本能松開掌中長劍,伸出雙臂,接下了那一襲蓮香清冽的白衣。
“師尊……”
阿尋——
“我在……”
別怕——
耳邊同時響起兩道嗓音,其一沙啞顫抖,其一空洞縹緲,卻奇異地交織融合,不分你我。
君尋瞳孔緊縮,看著前方再次向著二人襲來的刀劍,忽然頭痛欲裂,仰頭長嘯——
無盡紫焰頃刻由青年體內爆發,海嘯般向著四野瘋狂蔓延而去。
所有一切事物皆被狂暴紫火引燃包裹,連那不知為何活過來的神像與偷襲男子都來不及反應,便被頃刻間燒成灰燼。
與此同時,白綾終於承受不住高溫,頃刻自毀,一直只在青年下頜線徘徊的幽紫火紋終於開始向上伸展,攀上了那張靡豔臉頰。
紫焰摧枯拉朽,以神壇為中心飛快蔓延,所到之處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幸免。
遠在另一頭山坡上的沈夕月都被這蔓延速度極快的火焰嚇到,連房子都顧不上了,向著山頂跑去。
君尋死死抱著懷中白衣,幾乎要將之融入骨血,識海理智凌亂破碎,只剩下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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