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恍然回神:“聽、聽懂了。”
君尋點頭,這才準備離去。
不知是對這座封鎖大陣太有信心,還是因為定春門人腦子裡只有黃色廢料,關押眾人的石洞中並無任何看守。
金羽再化長弓,三枚光箭一隙而發,將洞外巡查的守衛齊齊射倒。
朱顏領著一眾小弟子,望著正在側耳傾聽外界動靜的君尋,擔憂道:“師叔,是否需要弟子幫您向師尊傳信?畢竟……”
畢竟君師叔目盲,即便能憑借感知殺敵辯位,可萬一有人暗算……
君尋搭弓的手微頓,唇角揚起:“不必。”
他憋了一肚子氣,正愁沒地方撒呢!
話音未落,又是兩箭,遠處即將轉彎的兩人也頃刻倒地。
朱顏欲言又止,君尋便“看”了她一眼:“還不走,留這看戲?”
少女這才抿了抿唇,告退後領著一眾弟子摸著牆根離去。
原身雖為凡軀,可他輾轉多世,靈識境界早非常人可比。別說只是蒙了眼,便是真瞎,君尋也沒在怕的。
他提著弓,一路狙殺,整個定春門的邪修竟無一人能提前覺察,唯有幾人被流光射倒時拚死回首,也隻堪堪瞥見抹雲霞似的紅影,轉瞬寂滅。
這所謂的定春門駐地,竟將整座落鳳山挖空了,手筆不小。
君尋在高聳殿門前站定,弟子契的感應愈發強烈,左手心也開始浮現出同命咒文,隱隱作痛。
他抬起手,一把推開——
天光由鑿開的空洞傾瀉而下,漫漫灑落在被鎖鏈吊著半懸空中的少年身上,襯得他愈加形銷骨立。
源源不斷的血珠由腳踝傷口順著他光裸的雙足滴滴墜落,逐漸於大殿中央匯成一座凶邪鼎沸的大陣。
而身姿婀娜的美婦正湊在他面前,笑得凶狠妖異:“小兔崽子,你不是挺會跑的麽?沒想到這輩子還能遇見老娘吧!”
說著,恨春貪婪地猛吸口氣,舔著紅唇滿面陶醉:“不愧是仙魔混血,真香啊,還有這皮囊,著實不賴……”
容華的太華服飾被扒掉,隻著了件松垮單衣。凌亂鬢發七零八落地遮住眉眼,卻掩不住剔透瞳仁之中的陰沉殺意。
他面色慘白,乾裂唇瓣微動,扯出一抹頗有些凶狠的笑來,正欲說話,卻被沉重殿門開啟時的悶響打斷。
似乎有股凜冽的藥草氣味幽幽飄來,卻又含著一抹幾不可察的溫暖香氣。
容華怔住,幾乎是屏著呼吸移動視線,只見一線白茫中,緩緩步出一道頎長身影。
紅衣白綾,烏發金弓。
光華在他身後,卻不及他耀眼之萬一。
一抹酸意倏然湧上鼻尖,似乎所有的怨恨、不甘、壓抑、掙扎,皆被頃刻衝散。
容華仿佛墜入了一場夢境,回到兩年前,少年拜師後初次來到寒涯谷,以為自己此生終能脫離苦海之時。
“師尊……”
第5章 不想洗白的第五天
君尋耳力超群,自然捕捉到少年聲若蚊鳴的呼喚。
只是與昨日的咬牙切齒不同,主角這一聲嬌弱的“師尊”,聽起來就像在說“我好可憐,摸摸我吧”。
他似笑非笑“嗯?”了一聲,容華有些渙散的思緒立時回籠,眸光轉冷,抿唇別開了頭。
倒是恨春,美目放光,相當驚豔:“原以為蓮華峰主是盞中看不中用的美人燈,如今一瞧,倒也十分了得嘛。”
“過獎過獎,”君尋下巴微揚,嗓音疏懶,“門主如山體魄,竟能化作婀娜美人,峰主我覺得您也老當益壯,十分了得嘛。”
恨春的面容立時猙獰起來,氣急敗壞道:“竟敢這般與本門主說話!找死!!”
吼聲未落,殿內靈息頃刻躁動,於其身後化出一團格外模糊的虛影。
靈相。
君尋揚眉,典籍所言,修者自仙人境起錘煉靈相,修為越高,靈相外貌愈詳,直至修出實體,即可堪破天機,登臨聖人之境。
不過恨春這修為委實差了點,也不知凝了個什麽玩意,醜兮兮的,像隻長蟲。
空曠大殿罡風驟起,單薄紅衣被卷挾得幾乎繃成一隙直線,卻巍然不動,有如屹立狂風的蒼松勁竹。
恨春大叫一聲,向著那抹殊色飛撲而去,但見對方淡然搭弓,指尖一動——
流光颯遝,瞄準的卻是她周身氣機最為凝滯之處!
她心驚肉跳,不得已收勢回援,調轉周身仙力劈上光箭,即刻寸寸崩毀,化作細碎月芒。
恨春被震退數步,狠啐一口,隨後抬起雙手扣入發頂,猛力一扯!
美人皮猝然撕裂,老嫗身形暴漲,終於露出猙獰醜陋的真容。
君尋冷笑,長弓再搭,四枚流星曳著清輝,再次襲向恨春仙力流轉的四處大穴。
老嫗有些慌亂,化出長刀囫圇翻轉,每擋下一箭,虎口皆是一陣痛麻。
箭矢依次破碎消散,可她乾癟枯槁的手掌也早被震裂,黑血緩慢滲出,氳著股不祥的黑氣。
蓮華峰主從不離開太華宗,世間無人知其水平幾何。今日對上,恨春自然謹慎。
盡管交手時瞧不出對方身上任何靈息波動,可那光箭卻格外刁鑽,似乎總能對準她身上弱點……
恨春面色凝重,掌中憑空轉出枚紅褐藥丸,送入口中。
殿中靈壓霎漲,君尋強撐著的凡軀也開始有些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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