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已死,還要日日面對與其容貌輪廓相似之人,還真是軟刀子割肉,又痛又折磨。
即便那些元老很可能也是出於好心,可一向只會真刀真劍硬砍的君尋此刻也不得不表示自愧不如。
見他臉色變化,侍從還以為他聽了這些不高興了,忙出言安慰:“你別生氣啊!往好處想,他們都沒成功,但你……”
他咳了咳,臉紅得面紗都要遮不住了:“你也是第一位,成功侍、侍寢的了……”
君尋:“……?”
他這次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直接閃身回房,反手將殿門摔上。
接下來的幾日,容華再也沒有出現過。
君尋本來準備好了對方一出現便將紫火放出來,可問過侍從,方知這人又出去了,不知何時才會回返。
……倒還真是很忙了。
君尋腹誹,同為聖人,聖宮那位都快縮成蝸牛成精了,容華卻忙成這個樣子,還真是令人不爽。
他抱著手臂,在離天宮空曠的內宮四處瞎轉,無聊得簡直要長出蘑菇來。
選妃大典那些應選者據說都被遣散了,而秋水宗那些弟子卻因送了君尋進來,加上有求於聖人,被留在了外宮。
他本欲去尋,卻被一群侍從攔下,說聖人沒準他離開內宮,讓他耐心等待。
君尋都要氣笑了,若非離天宮是容華的家,他早把這地方掀了,可弟子契被狼崽子自己捏碎了,同命咒又已解,他還真不知該去哪找人。
與其四處奔波,不如守株待兔。
剛好,他也能補一補前幾日舟車勞頓缺的覺。
君尋勉強按下把離天宮砸了的念頭,先是佔用容華的大床睡了個三五日,今日醒轉,才是初次仔細觀賞離天宮內部景致。
這裡裝飾物皆以日月星辰為主題,似乎與正殿穹頂那一片星幕有些關聯。
大典那日,君尋也試著觀察過,卻發現那是一處格外繁瑣複雜的陣法,甚至於諸天星辰有所呼應,玄奧非常。
聯系夢境中曾見到的蓮神布星,他倒是隱約有些猜測,只是分外模糊,需得再找時間證實。
君尋邊走神,邊沿著一道回廊七拐八繞,竟是來到了一處花園。
此地大約是內宮的中庭位置,除卻假山清池,繁華異草中,還立著一株足有兩三丈高的桐花樹。
微風輕拂時,深紫花瓣如雨飄散,落入池水之中,激起一瞬蓮花形狀的漣漪,靜謐安寧。
踏出回廊盡頭的同時,君尋眸光一動,發覺自己踏上了一處禁製。
整座離天宮中,除了正殿星陣,便唯有這片花園被落下了陣法。
君尋鳳眸輕眯,踏上陣法的同時,他心底就產生了一種感應,似乎有什麽與自己相關之物,就在陣法深處,那株桐花樹下。
周身傳來禁製的阻力與聖人威壓,使得君尋整個人仿佛被封入了一塊堅冰之中,根本動彈不得。
他輕哼一聲,心念一動,六道封神印立時釋出一縷火焰,由他眉心湧出,沿著映照紫眸深處的陣法紋路飛向池水中一朵盛放紅蓮!
朱紅蓮花登時被紫色火焰包裹,付之一炬。
與此同時,加諸於身的禁製刹那消散。
失去了陣法影響,中庭真正的景象終於切實顯露於君尋眼前。
大體陳設還是未變的,只是原本空曠的桐花樹下,竟多出了一副冰晶棺槨。
君尋揚眉,邊活動筋骨,邊不緊不慢地來到近前——
棺槨之中,有一襲紅衣。
是他平日裡最愛穿的款式,肩背處繡著一雙金線羽翼,栩栩如生。
紅衣一旁,靜靜躺著一根白玉長蕭,還有一張色澤深紅的七弦古琴——竟是莫失與莫忘。
君尋微微垂眸,指尖略過棺槨上與前一具身體眉心處一模一樣的飛鳥印記,與刻在印記下方的蓮紋,一時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這五年時光對他來說,只是一場無比漫長的大夢。
……可對容華來說呢?
他手指微蜷,幾乎要被冰棺極度的低溫凍傷,正欲動作,卻驀地神情一動,飛身而退——
一聲清唳憑空響徹整座中庭,君尋腳尖才剛沾地,便見一道赤金光流飛襲而至,直逼眉心!
君尋哼笑一聲,不閃不避,只在光華即將觸及周身一尺時旋身一抓!
掌心傳來劍柄冰冷的觸感,光團刹那凝實,化作一柄赤金長劍。
君尋一動,劍脊鑲嵌的一排紫晶便在陽光下折射出雀躍的微芒,絢爛瑰麗,美不勝收。
——是濯心。
本命劍與主人以心頭血為媒介,通過一縷神魂相連,所以君尋剛剛才會無端心悸。
感受著濯心傳來的喜悅情緒與近似哭泣的嗡鳴,君尋心念一動,直接手腕輕轉,在劍氣激起的紛飛花雨中舞起劍來。
柔軟垂墜的紅衣被流風帶動,烈烈翻飛,仿佛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凌厲與靡豔,此刻無比融洽地在一人身上出現,令人隻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君尋幾乎將摧眉劍式演練完一遍,只剩最後兩招,卻驀然似有所感,循著不知何時混入桐花氣味之中的一縷蓮香回首望去——
清風乍起,將回廊盡頭的一襲白衣揚得紛亂交錯,一如此刻周遭乍然開始波動的靈力光流。
玉質面具之下,那雙青碧色的溫雅眼眸之中滿含驚愕,眼圈卻紅得嚇人,似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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