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聖人閱美無數, 怎的還如此害羞?”
君尋將氣喘勻, 見聖人將雙手背到身後, 甚至還向後退了一步,作怪的心愈發躍躍欲試。
他眯著眼, 蹭到榻邊, 不緊不慢地緩慢起身, 赤腳向著對方踏出一步——
果不其然,白衣聖人立即後退兩步,再次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
君尋撲哧一笑,又向前邁出一步,白皙玉足踏上雪裘所製的長絨毯。
對面當即再次避讓兩步,將二人間距離再次拉遠了些。
君尋心裡都要笑翻了,面上卻還是眯著眼,緩緩抬手,拈住了長衫右側的系帶,不緊不慢道:“方才被打斷,想必聖人還沒有看夠吧?”
他邊說邊輕輕發力,原本緊系的衣帶當即輕顫一瞬,接著緩慢散開——
可就在衣扣松脫的瞬間,房內卻驟然響起布料飛舞的烈烈響動。
君尋抬頭,只見一團紅影當頭罩下,竟是一件火紅大氅,直接將他整個人都蓋在其中。
衣料之上,染著清冷辛涼的蓮香,應是被人貼身保存了許久,這才染上了聖人身上的氣味。
還……蠻好聞的。
是熟悉的,讓他能在傷病折磨時睡個好覺的香氣。
君尋深呼吸了幾遭,闔目感受體內因昨夜夢境又有些躁動的紫焰逐漸平息,這才隨手將頭上衣料拉下。
原本立於不遠處的白衣已然消失無蹤,唯留一縷暗香彌漫。
君尋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忽然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將衣帶系好,又將大氅穿上,整理完畢,這才踩著一路延伸至殿門口的長絨地毯溜溜達達向外走去。
此地應是離天宮最深處,大約平日僅作聖人起居之用,鮮少有人來往。
故而守在門外的青衣侍從見他出來,也嚇了一跳,險些拔劍,卻在看清他裝束時一怔,垂下了眼眸。
見他竟毫無意外之色,君尋抱臂靠著門框,饒有興致地搭起話來。
“你看到我,似乎並不意外?”
侍從悄悄看了一眼君尋未束的長發與懶散隨意的衣著,視線掠過美人踩在光亮玉磚上赤裸雙足,立即眼觀鼻鼻觀心,老實道:“自從聖人出世入主離天宮後,您已經是第一千三百九十二位爬上聖人床榻之人了。”
君尋揚眉,奇道:“……這麽多?”
聽他語氣玩味,侍從忙搖頭解釋:“不是聖人自己帶回來的!是那些元老們塞進來的!只是您、您大約是唯一一個成功的……”
見他越說耳尖越紅,君尋隱約覺得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麽,漂亮鳳眸眯了眯,卻見對方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
“最一開始,是各種形形色色的美人,元老們趁著聖人時常外出,只是塞進來不久便會被趕出去……”
侍從頓了頓:“但是他們似乎是發現聖人對紅衣美人,特別是行事張揚不羈那一掛的似乎態度稍微緩和些,後面就隻送這一個類型的了。”
君尋邊聽邊點頭:“看來他喜歡野的,嘖,口味真重。”
侍從一噎,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道:“後來魔域其他人不知怎的,竟也知道了此事,於是這裡出現的除了美人,又多出了一些刺客——”
“畢竟聖宮那一位高居近神天、且活了幾千年,不像咱們這一位憑空出世、資歷尚淺,那些人不知天高地厚,還妄想刺殺聖人,哼!”
侍從似乎驕傲得緊,邊說邊挺直了胸口:“最後還不是都被聖人一個個剿滅了,僅剩跪拜一途!”
“唔唔,”君尋敷衍附和了兩聲,聽得津津有味,“然後呢?”
“然後……”
侍從又歎了口氣:“然後,聖人發了一次火,言明自己心有所屬,斷不可能接受旁人,元老們便也安分了一段時日——”
“可後來,他們不知得到了什麽消息,又開始變本加厲的塞人。這次更過分,送來的竟全是一身紅衣,一個個也不知是真瞎還是假瞎,一水的白綾覆目,連相貌都看不清!”
他說得義憤填膺,不自覺抬起雙眼,卻在看清君尋相貌的同時頓了頓,有些結巴道:“對對對、對,就是你這樣的!”
侍從抬手在頰邊比劃了一下,分外確信:“單看下半張臉,和你特別像!”
君尋:“……”
哦豁,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他抬起一隻手掌,橫在眉眼前一遮,似笑非笑道:“這樣呢?”
侍從一跺腳:“更像了!幾百個人,都是你這樣的!!!”
他默了默,又有些扭捏地嘟囔道:“當然,你算最好看的啦……”
托了聖人和那些元老的福,他自認也算“閱美無數”了。
可從前見過那般多的美人,卻沒有任何一人比得上眼前這位,舉手投足皆是渾然天成的靡豔慵懶,垂眸望來時,甚至讓他有些腿軟……
君尋放下手,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的真容,普天之下除了太華祖師和三位師兄師姐,也就唯有容華一人見過。若非如此,方才他也不會那般毫無顧忌地推門而入,還對容華百般捉弄。
甚至容華沒有一眼認出自己,他心裡其實是很不高興的。
可此時此刻,君尋卻有些哭笑不得——
怪不得認不出來,原是已見過幾百個同他模樣相似之人,早就麻木了。
再聯系那些元老和他吵架時所言,恐怕如今非但世人,連容華自己都以為蓮華峰主君盡歡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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