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手抬頭,分魂便退後兩步,緩緩道:“淨化。”
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遙遙指向被濯心攔下的汨絕。
後者微微一怔,忽然搖頭失笑。
君尋調整呼吸直起背脊,便見汨絕掌心一幻,琉璃花瓣憑空閃現,華光泠泠。
“……等了這麽久,終於能將它交還給你了。”
君尋沉默片刻,反道:“若無此物,你待如何維持神魂?”
汨絕眉眼稍彎:“我即便好好活至此刻,壽數也該盡了——怎麽,小美人兒舍不得了?”
君尋無奈:“……你果然還是做鳥比較好。”
汨絕輕笑一聲,將掌心之物徑直一送——
琉璃花瓣似乎早已明了自身使命,懸停半空。而原本一直神情淡漠的分魂緩緩抬頭,陰鷙眼底終於被盡數照亮,激起一片令人目眩的幽紫星浪。
與此同時,君尋伸手一招,握住了濯心的劍柄。
清光籠罩而下之前,紅衣分魂薄唇微動,似乎說了什麽。
唯有離他最近的君尋聽清,抬眸望去,卻見對方伸手握住赤金劍刃,毫不猶疑將之送入自身胸膛——
“雪……塵……”
一滴水痕被光映亮,淌過對方火紋滿布的臉頰,又隨著身軀一同化作無數流光,緩緩飛散,繼而向著君尋體內聚攏而去。
後者悶哼一聲,眼前景象刹那轉變!
原本明亮的原野頃刻被黑暗籠罩,轉而亮起數不勝數的紫晶。
粗如手臂的鐵鏈流動著詭異的符文,將頭顱低垂的紅衣身影緊緊纏繞,令其動彈不得。
遍布岩壁的紫晶明暗錯落、交相輝映,將昏暗洞窟映得猶如白日。
驀地,前方結界傳來一絲波動。
紫晶倏然停止閃爍,與此同時,一道白衣踏入。
純以金線繡製的耀日麒麟圖紋在黑暗中流轉著妖異的光,隋無跡緩慢來到紅衣身影面前,漠然垂眸看了片刻,旋即伸手抓住那人發頂,強迫他抬頭。
幽暗中傳來鐵環碰擊的聲音。
此時此刻,橫穿那人肩胛骨的兩枚碩大鐵鉤方才顯露而出。
鐵鉤閃爍著不祥的黑光,甚至與紅衣人的傷口相互消磨腐蝕,發出燒灼的滋滋聲。可紅衣青年卻似完全沒有感覺,眼皮一掀,嗓音仍舊是令人身心不悅的嘲諷譏誚:“呵……怎麽就你自己?其他八個廢物呢?”
隋無跡原本尚算平靜的面容頃刻冷凝。
他陰沉著臉,死死盯著青年黑暗中仍舊瑰麗絢爛的紫眸,咬牙切齒:“他們如何,難道你不知道嗎?伴你所賜,當年的九聖如今可只剩下三個了!”
君尋卻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聞言竟笑了起來。靈力長久被封,導致他的身軀破敗虛弱,笑聲也低啞破碎,卻仍舊讓聽者的面色愈加陰狠猙獰。
“看看你們幾個可憐蟲……即便吸收了神的力量,也不就那樣?還真以為自己能突破限制似的……貪得無厭,以為天道能容嗎——呃!”
隋無跡終於被完全激怒,一把掐住君尋消瘦下頜,惡狠狠道:“天道容不下我,難道就能容你嗎?!別忘了你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若非蓮神,你早已是個沉淪混沌的怪物了!!!”
“——你還敢提他?!”
君尋怒吼一聲,醞釀許久的暗招終於出手!
隋無跡猝不及防,被含著鳳凰真火的一掌擊中胸口,立即吃痛後撤,捂著傷處面色陰沉:“不……不可能,你分明被陣法封印,怎會還有反擊之力?!”
“哼,”君尋咧唇,“什麽破爛陣法,也想永生永世壓住我嗎?”
“呵呵……封不住又如何?”
隋無跡呲牙咧嘴地捂著胸口,語氣卻仍舊強硬:“此次本就是要轉移你,看你到了新地方還如何這般囂張!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殺你,就是不讓你去和蓮神作伴……我就是要你活著,日日飽受痛苦!哪怕你是神獸又如何?被我壓住,就只能成為我修煉的踏腳石!!!”
“你敢!!!”
君尋怒喝,頃刻飛身而上!
漫天紫焰席卷,紅衣青年滿懷恨意,誓要將面前之人斬殺於此。
隋無跡面色一變,自知此招以自己之力無法完全抗下,當即強提靈力祭出屏障,同時高喝一聲:“大人!還不出手嗎?!”
就在此時,一縷幽微黑氣由他眉心溢出。
桀桀冷笑響起,君尋動作一頓,戒備望向隋無跡身旁逐漸凝實的人形。
黑影對著隋無跡道:“你還真是讓人失望。”
嗓音低沉空洞,沒有任何情緒。
隋無跡面色一白,想要告罪,可黑影卻轉而直勾勾“盯”著君尋,驀地輕笑:“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落魄此的感覺如何?”
君尋一眼認出眼前黑影便是當日蓮神被暗算之時,現身大陣襄助隋無跡的那一道。
他當即勃然大怒,周身火焰齊齊湧出,不顧一切想與對方同歸於盡。
可對面的黑影卻隻隨手一招,幾乎失去理智的鳳凰即被黑氣纏繞,再也無法動彈。
“若是當年,我們還不分高下……可如今你變成什麽樣子了?比起如今境遇,留在鴻蒙,接受我,難道不好嗎?”
君尋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他下意識想要出言反駁,眼前景象卻又是一轉。
原本的紫晶山窟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處空曠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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