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重歸清平,湛藍天穹終於再現,驕陽明輝灑落整座世外島的同時,眾人也終於看清了那道“流星”的真面目。
紅衣獵獵,雪羽皎皎。
世間萬般風物,皆要臣服於那一道披盡煙霞、奪盡天地殊華秀色的清絕身影。
似乎察覺到聚焦己身的萬千視線,那人身形微動,似要轉過身來。
不約而同地,所有人皆在此時屏住了呼吸,隻願一睹那颯颯緋衣之下,該是何等令人心折的郎徹神姿——
可那人卻微微傾身,似乎低咳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雪白羽翼竟如雲絮般驟然潰散,消失無蹤!
眾人驚呼一聲,眼睜睜見那抹紅衣如斷了翅的鳥兒般直墜而下,皆心頭緊縮,幾乎要不約而同出手救人,可靈力才調動起來,便被突如其來的清冽氣息強行壓下。
似乎有一道冷泉滌蕩全身,將所有的疲憊不安驅散,同時卻也令人一陣恍惚。
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不容抗拒地抹去了。
終於回過神來的仙門眾人發覺自己正目不轉睛地望著空曠天穹,面上不由現出一絲茫然。
“……剛剛發生了什麽?天怎麽忽然亮了?”
“不知……我記得似乎是在絞殺魔物……”
“對了!魔物!我們動作快些,免得它們又鬧起來了!”
“道友言之有理!來來來,我們繼續!”
與此同時,海崖之上。
君尋睜開雙眼,眸光掠過青年線條雅致的下頜線,薄唇輕啟:“呀,還真的被你接住了。”
話音未落,他卻自己先皺了眉。
不開口則已,一開口,被烈焰灼燒過的仙脈便劇痛不已,連帶著喉間也如吞過刀片似的,又刺又疼。
君尋咳了幾聲,剛剛壓下翻滾血氣,卻聞白衣青年有些發冷的嗓音透過胸腔傳來,似乎很是不高興。
“弟子不該接,就讓師尊去海裡好生泡一泡,即可降溫,又能抑火……”
容華沒好氣道:“順便也讓您想想,該不該動不動便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
君尋心中好笑,肩膀顫動一瞬,卻又牽動傷勢,扯出一串壓抑低咳。
容華抱著他忍了又忍,終於還是輕歎一聲,靈力湧出,溫柔仔細地將人包裹,開始助他梳理經脈。
“哈……”
君尋終於緩過口氣來,聞言又開始啞著嗓子笑:“為師不是一早就跟你說過了,記得接住我?”
言下之意,我早就提醒你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容華:“……”
他抿唇微笑,額角青筋卻在鬢發遮擋下跳了跳:“怎麽師尊覺得,把自己折騰成這般模樣也有理了?”
君尋挑眉,心道這狼崽子真的越來越放肆,都敢反過來訓斥師尊了。
他唇瓣翕動,正待說點什麽反擊,由背後膝彎攬住自己的雙臂卻驀地收緊。
“既如此……”
青年溫潤嗓音驟然貼近:“弟子也可以幫助師尊,折騰得更厲害些——”
君尋:“……?”
他默了默,卻咧嘴一笑:“我看你是皮癢了……以為自己成了聖人,為師就奈何不得你了?”
容華微笑著,直接加重了靈力輸送的力道。
君尋猝不及防,直接一聲悶哼。
察覺懷中人驟然僵硬輕顫的身軀,他終於神色稍松,彎了眉眼:“至少現在……師尊還是奈何不得的。”
君尋被體內交加的水火激得一陣恍惚,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容華將自己抱回此前一直居住的海崖,又忙前忙後,運靈療傷。
清淡蓮香充盈鼻尖,安撫著他躁動的心緒。
君尋幾乎是無法抗拒地合上雙眼,陷入沉眠。
再睜眼時,已然暮色四合。
月華清輝透過窗欞灑落滿身,君尋躺了太久,身上有些發僵,剛下意識動了動,便聞一道有些沙啞的嗓音自上方響起。
“師尊,醒了?”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自己竟是窩在容華腰腹處,手中還攥著一截雪白柔軟的衣料。
“……我睡了多久?”
君尋裝作不知,隨手松開已然有些僵硬的手指,容華則輕輕一抽,邊慢慢將袖角撫平,邊含笑道:“您睡了三個多時辰,現已入夜了。”
君尋沒有說話,感受著體內仍未散盡的清冽靈氣支起身體,坐了起來。
不知為何,容華這次沒有拉帳。
無數繁星就著月色遍布天穹之上,幾乎將夜晚映照得如同白晝。
萬裡無雲,四海靖平,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什麽都未曾發生之時。
君尋默默看了一會,忽然道:“有酒嗎?”
容華被他問得一怔:“有是有,但……”
“我想喝酒,”君尋轉向他,仰頭眨了眨眼睛,“就這一次。”
師尊還真是……一貫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來達成目的。
偏偏他這樣,容華還無法拒絕。
他有些懊惱,卻又為師尊這幅模樣心動不已,隻好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隻此一次,只有一杯,師尊若……”
君尋鳳眸一彎,毫不猶豫將他打斷:“成交。”
殿後有一處觀景台,似乎專門打造,視野開闊,滿天星月一覽無余,美不勝收。
君尋堅持要對月飲酒,因此被迫多裹了層厚重雪裘,此刻正懶洋洋靠在榻椅之上吹著海風,似乎有些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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