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間事了,為師請你喝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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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極宗外,世外島邊緣。
君尋飛身躍下長劍,先是隨手拋出幾道劍氣削飛了一路跟來的魔獸,緊接著回手一拎,捉小雞似的將手腳癱軟的聞鹿從濯心上帶了下來。
腳踏實地的同時,面色慘白的青年終於忍不住,轉身抱著一顆大樹乾嘔起來。
君尋抱臂看著,眉梢一挑:“……你不至於吧?”
——不就是禦劍時多拐了幾個彎,反應怎麽這麽大?當年容華也被他帶過,怎麽什麽事都沒有??
“仙、仙君的禦劍技術,果,嘔……果然一流……”
聞鹿抱著樹乾,有氣無力地:“是,是我嘔……是我暈劍……”
君尋:“……行了,你緩緩。”
真有意思,他活了幾千世,還是頭回聽說有暈劍的。
“懷惑說的就是這裡了,”他收回濯心,回首望向不遠處隱於幽篁重重的竹屋,“走吧,先進去看看你師尊。”
聞鹿當即強打精神,跟著紅衣身影踏入竹林之中。
這裡被懷惑下了屏蔽天機的禁製,擋得住天魔侵襲,卻攔不住君尋的眼睛。
他領著聞鹿一路穿行,不多時便來到竹屋門前。
踏出陣法的瞬間,冷冽寒氣撲面而來,聞鹿當即打了個哆嗦:“好、好冷。”
君尋看著視野范圍內遍布竹林的白霜,眉頭緊鎖。
他記得聞鹿說過,秋水宗主所中乃寒毒,如今看來著實積壓不輕,連周遭環境都浸染了。
這種程度,即便有靈火輔助,只怕也相當棘手。
他顧不得多想,直接推門而入,便見榻上躺著一道人影,身上堅冰三尺,幾乎看不清面貌。
聞鹿一見那人即開始掉眼淚,君尋看了他一眼,旋即心念一動,六道封神印運轉,幽微紫焰流瀉而出。
堅冰幾乎頃刻開始消解融化,君尋看著冰殼間逐漸顯露而出的中年人影,一時卻覺得有些面熟。
而後者也受到了靈火作用,寒毒消解的同時轉醒,緩緩睜開了雙眼。
幾乎是在看清君尋相貌的同時,秋水宗主瞳孔緊縮,眼圈霎時泛了紅。
“小公子,您沒事太好了……”
他似乎將自己錯認成了什麽人,君尋沒有說話,有些茫然,卻被對方仍舊結著一層白霜的手猛然握住小臂,力道之大,登時令他皺了眉。
聞鹿一向知道這位爺的脾氣,當即面色一白,上前想要幫他掙脫師尊的手,卻被對方不鹹不淡地一睨,當即躊躇起來。
意外接連發生,君尋沒機會回味,卻不代表他忘記了最近的幾次夢境。
這位老宗主,似乎認得夢境之中那名與他極為相似的紅衣少年。
君尋有意試探,非但沒有掙脫,還反握住了中年男子的手,眸光一轉,變得極為關切擔憂:“我沒事,倒是你,怎成這般模樣?”
秋水宗主當即嗓音一變,哀切道:“我們被騙了!!!”
寒氣順著二人接觸的位置侵染而上,幾乎頃刻凍麻了君尋右臂,可秋水宗主似乎仍舊沉浸於某個情境之中,死死抓著君尋,無論如何也不肯松手。
“小公子……不能去,不能去啊……”
第82章 晉江獨家的八二天
不知為何, 君尋心頭一陣一陣地發沉。
他控制著紫焰在秋水宗主體內驅逐寒毒,旋即微微傾身,正正與對方哀切傷痛的眼神相對。
“你別急——”
瀲灩紫眸流晶一蕩, 開始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碎光。
君尋薄唇輕啟, 本就繾綣的嗓音被他刻意放緩, 愈發猶如鬼魅耳語,安撫目標心緒, 蠱惑著對方將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你慢慢說……發生了什麽?我們被誰騙了?”
秋水宗主瞳孔急顫, 尚未清醒的迷思被叩心禁術牽引著,不由自主吐出了一個字:“……聖……”
君尋沒有聽清, 下意識傾身:“……什麽?”
秋水宗主神情痛苦, 幾近艱難地開口,卻好似被什麽限制,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來:“是……聖……”
話音未落, 卻驀地一頓, 霎時面白如紙, 唇邊當即溢出一隙猩紅。
“師尊!!”
聞鹿一直在邊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見狀終於忍不住想上前來,卻被紅衣人伸手一攔, 又擋了回去。
君尋睨他一眼:“……走開, 別礙事。”
聞鹿:“……嚶。”
君尋面沉如水, 直接抬起指尖, 隔空點上秋水宗主眉心——就在方才那一瞬, 他察覺到了對方紊亂氣息中,稍縱即逝的詛咒痕跡。
世間最惡劣、最為人不齒的法術, 當屬詛咒莫屬。
與秘術禁術皆不同, 詛咒是世間唯一一種無法可解、且無固定術式的惡術, 一旦成功施展,受詛者終生皆要受其折磨限制,除非身死魂滅。
譬如秋水宗主身上這一種,大約是為了讓他心中雖明白一切真相,卻永遠無法宣之於口。
相比之下,寒毒只是為了隱人耳目罷了。
輾轉幾千次輪回,君尋鮮少遇見真敢施展詛咒之術的人。只因這種惡術非但折磨受詛者,連施術者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修為,肉身……甚至是命。
……究竟是怎樣的真相,才會讓那人不惜施展詛咒,也要堵上秋水宗主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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