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擰著眉,伸手將他肩頭抵住,旋即搖了搖頭:“……無礙。”
大約是睡眠不足,出現幻覺了?
他不死心地又檢查了一遍,果然還是沒有任何異樣,隻好暫時壓下心頭疑問,留待日後。
見師尊細長秀麗的眉眼緩慢舒展而開,容華玉眸晶亮,轉移話題:“弟子回來前,曾得到消息,玄極宗主廣發名帖,言明要為老宗主賀壽。仙門各宗皆派遣高層,已於日前抵達玄極宗。”
君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聞言輕笑一聲:“必是又有什麽好東西,聞著味去的吧。”
修仙之人性命如此漫長,誰又會特別在意生辰呢?
除了少年容華這種可憐小孩,大約只有欲借此事達到某些目的之人了。
君尋對這些爾虞我詐不感興趣,可聽見老宗主名號,卻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能以一則預言引得全碧霄陷入腥風血雨之人,他倒真想見見。
再者說,那被傳得玄乎其玄的通天本事,怎麽聽怎麽像是借助了紅塵萬華的力量。
君尋有種直覺,此去說不定能再找到一塊神器碎片。
容華對師尊的話也表示讚同。
他原本一心尋找師尊,對這些風波並不感興趣。可如今師尊回來了,他的一切行為便只會與師尊相關。
“那……”
容華忽然起身,彎腰伸手便要將靠榻之上沒精打采的師尊打橫抱起:“世外島路遠,弟子來——”
君尋立即伸手抵在他胸口,警惕道:“你幹嘛?”
容華眨了眨眼睛:“我帶師尊一起,路上消耗的時間與精力能少些。”
君尋額角青筋跳了跳,手上又加了些力道:“……那也不用這個姿勢吧??”
容華無辜道:“可是這樣,您最省力。”
“……我又不是紙糊的!”
君尋忍無可忍,直接發力將人推開,黑著臉起身下地,正欲轉頭開訓,肩頭又是一沉。
容華格外細致地為他系好雪裘大氅,抬眸微笑:“師尊,小心著涼。”
君尋:“……”
他捏了捏眉心,忽然一陣頭疼。
……這大尾巴狼的獠牙亮得是不是太過明顯了???
君尋暗歎一聲,只怕這樣下去,容華日後會愈發放不下了。
“師尊若不想這樣走,弟子還有這個。”
容華看出前者的抗拒,也不心急,反倒分外體貼地廣袖一振,又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的靈舟,向外一拋——
小船迎風變大,竟與君尋從前慣用的那一艘一般無二,連陳設都分毫不差。
君尋著實愣了一愣,揚眉道:“這……也是你從淵底找回來的?”
容華搖頭:“從前那艘靈舟承受不住淵火焚燒,已然消失了。這是弟子仿製,師尊看看,可還合意?”
君尋存心冷著他,也沒應答,直接舉步上船,尋了個軟枕最多的角落盤膝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容華有些失落,目光卻一直緊緊跟隨師尊,直到對方入定,這才輕歎一聲,隨後上船。
聖人境超出他人的特殊能力之一,便是縮地成寸,將尋常一兩日方能到達的路程縮短至一兩個時辰之間。
當初在歸一神殿,那位高坐近神天的聖人能在頃刻之間降臨,也是由此之故。
換了飛舟,本來不到半日的路程一下子被拉長到了數天,可容華卻一點都不著急。
對如今的他而言,所有一切都沒有師尊重要。
他失而復得的寶物、魂牽夢繞的心上人,能與師尊多相處一分一刻,對於容華來說都是上天的恩賜。
青年端坐矮榻,一動不動地凝望著看似入定實則已然睡熟的師尊,羽睫輕垂時,幾乎遮住了剔透眼眸深處流瀉而出的暗芒。
他抬起左手,心念微動,掌心便浮出那枚“弟子契”來,原本淺青色的蓮花紋印,在青年注視下慢慢化作鮮血一般的赤紅,又緩緩消散無蹤。
另一側,沉眠之中的君尋似乎也有所感應,雋眉輕蹙,紅唇間溢出一聲不滿的嚶嚀。
容華垂下手臂,緩慢起身。
他踏著長絨毯悄無聲息地來到紅衣美人近前,居高臨下地垂下眼眸,視線隔空細細地描摹過師尊精致靡豔的五官,最終落在那雙花瓣一般輕抿的唇瓣之上。
青年雪白挺立的衣領之下,喉結上下一動。
他微微傾身,從寬大廣袖間探出指尖,卻又在即將觸碰到那雙飛揚驕矜的眉眼時縮回了手。
與此同時,靈舟外飛速流逝的翻卷雲霧掩映之間,驀地浮現出一團漆黑邪異的暗影。
君尋幾乎是立即有所感應,周身劍氣流轉,馬上便要掙扎著醒來,卻被容華隨手一點眉心,再次陷入深眠。
“……果然像隻狗,聞著味也能追過來。”
青年緩慢起身,轉眸回望的一瞬,聖人威壓綿延千裡,整片天穹之間的雲霧竟仿佛刹那有了生命,齊齊向著黑影席卷而去!
“本可以放你一馬,”白衣聖人眼眸輕彎,微微一笑,“可誰叫你竟敢此時出現,攪擾師尊清夢呢?”
面具之下,薄唇輕啟,分明是在宣判某人的死刑,卻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折下了一片花葉。
“既如此,便賞你……凌遲之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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