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作火鳳式樣,振翅欲飛,羽翼之上綴著剔透紫晶,精巧細致,一眼就能瞧出是花了功夫打造而出的。
青年捧起金冠,面上還是一派驕矜高冷的模樣,眼眸卻晶亮無比,是喜歡得緊了。
蓮君神情溫柔,笑著伸手:“來,我幫你戴上。”
孰料青年聞言,卻驀地一躲,有些不高興:“戴上了,我自己豈不是看不見了?”
蓮君搖頭失笑,卻毫無意外之色:“……就知道你會這般說。”
他伸出手指,隔空輕輕一點。
赤金冠冕登時化作光團,再定型時,竟變作一枚手鐲,仍舊是栩栩如生的鳳凰姿態,耀目精致,令人移不開雙眼。
“那這樣,阿尋可喜歡?”
青年抿了抿唇,立即抓著手環戴上左腕,左瞧右看地端詳起來。
蓮君眉眼柔軟:“此為‘濯心’,我在其中放了一縷靈識,能助阿尋壓製體內鳳火。”
他說著,又在手鐲上一點,鳳凰手環形貌再變,竟又化作一柄纖長似羽的赤金長劍,劍氣清冽澄澈,竟真能將體內躁動的火焰安撫而下。
青年握著劍柄手腕翻轉,指尖撫過縱貫劍脊的清透紫晶,最終落在劍格中央,一枚指腹大小的蓮花刻印之上,摩挲半晌,愛不釋手。
見他喜歡,蓮君面上笑意更甚,正欲開口,前者卻忽然正色,將桌上三尺有余的狹長玉盒向他推了推,垂眸小聲道:“這個……給你的。”
蓮君一怔,有些疑惑:“今日分明是阿尋生辰,怎得還要送我東西?”
青年眯著瑞鳳眼,凶巴巴道:“想送就送了!”
蓮君妥協,笑意柔軟:“好吧好吧……只是剛巧,我也有東西要送阿尋呢。”
他說著,也從袖間一抽,取出一枚兩尺長短的沉香木盒,放在青年面前案上:“我們一起打開,如何?”
青年抿唇頷首,二人同時開啟對方的禮物,卻是齊齊一怔。
玉盒之中,是一方七弦古琴,以不盡木所斫,觸手生溫,琴額一隻栩栩如生的鳳鳥下,還刻著兩枚龍飛鳳舞的小字。
反觀木盒之內,則是一管白□□簫,蕭身雕刻蓮紋,細膩溫涼,尾端也刻了兩枚端正清雋的字體。
蓮君:“莫失?”
青年:“……莫忘。”
二人異口同聲,念出了琴身與蕭身之上的小字。
蓮君指尖撫過琴額花紋,笑意溫軟。
“阿尋的字寫得越來越好看了,”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輕輕一撥琴弦,登時一聲清越琴鳴響徹蓮池水榭,“斫琴的手藝也很棒。”
蓮君緩慢抬眸,鄭重道:“多謝阿尋,我很喜歡。”
青年一直在撫摸把玩著手中玉簫,感受著其上被蓮君加持過能夠滌蕩心境的力量,神色中有一瞬間的柔軟。
“……你的蕭也不錯。”
他昂著線條精致豔麗的下巴尖,眸光於正在調琴的白衣人身上停頓許久,終於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其實……我還有一物,想送給蓮君。”
對方彎著眉眼:“什麽?”
青年湊過去,望入前者剔透澄澈的玉眸:“我想送你一個名字。”
蓮君一怔,立即含笑點頭:“好啊,阿尋要送我什麽名字?”
青年看著他,沉默片刻,將桌上大小盒子一推,伸手抓起蓮君方才拿來注寫經文的筆。
有兩個字,在他看來,世間唯有眼前人能與之相襯。
“雪……塵……?”
青年筆尖稍頓,又在一旁落下一道注解——姿容勝雪,纖質無塵。
“好名字——”
蓮君邊念邊點頭,笑吟吟道:“不愧是阿尋取的名字,我很喜歡。”
前者放下筆,似乎垂眸斟酌片刻,終於蹙著眉,將一直好奇的問題拋了出來:“你說過,每個名字都有意義。那‘蓮君’這兩個字,有何含義嗎?”
對方似乎也被他問到了,卻只是略一思索,笑意柔軟:“阿尋是鳳凰化形,又與我相處甚久,想必也知道我是什麽人了。”
青年一怔,緩慢點頭:“……神明。”
鳳凰之眸能堪破一切虛妄迷障,看清世間萬物的本質。是以從他見到蓮君的第一刻起,便能看到諸天氣運皆在其周身繚繞運轉。
更何況,對方也從未刻意隱瞞過,他不止一次撞見蓮君釋出力量,滋養布置雲池之中的日月星辰。
能得天道如此眷顧順從,又能掌控映照世人命運的星軌,除卻神明,鳳凰根本不做他想。
“神明生於大道衍化之間,本是沒有名字的。”
蓮君眸光微動,落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兩枚大字上:“自由來去,掌控世間法則,至高無上……這樣的存在,名字等同於因果。”
鳳凰也是承天孕育,他說到這裡,已經足夠讓青年明悟了。
“因果”對於神明來說,唯有一個意義——束縛。
一旦沾染,即便是超脫世外的神明也要跌落雲端,墜入萬丈紅塵,想出來就難了。
可即便如此,方才蓮君接受他贈名時,也沒有半分猶疑。
鳳凰有些懊悔,連眼眸都黯淡下來:“……你怎麽不早說?”
他送了,對方接受,冥冥中因果已成,連反悔都來不及了。
“沒關系的。”
蓮君聞言,卻只是抬手,撫了撫青年柔軟垂墜的青絲,微笑道:“我和阿尋的因果,早已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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