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白梧清點過,聘禮裡的山雞有三十來隻,家裡雞舍不夠大,他想在院裡新搭個籬笆牆。
淵嘯也不知道怎麽,這些山雞明明是想給林白梧吃了補血補氣的,可這會兒他竟被安排著砍起了木頭,關鍵他還心甘情願。
他揮了兩下斧子,直覺得不順手,乾脆扔一邊不用,兩手扒住木頭兩側,只聽“哢嚓”一聲,手臂粗細的木頭應聲而裂。
山雞筺子都在前院,林白梧力氣小,一筺一筺的往後院搬,他繞過煙灰色的屋牆,一抬眼,正瞧見這幕,人都愣住了:“你手不疼嘛?用斧子呀。”
淵嘯瞧他在費勁兒的搬筺子,忙放下木頭幫他:“手不疼,不會用,你歇著,我去搬。”
林白梧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這高大漢子走去前院拎筺子了。
春陽落在臉上,暖暖的,可林白梧心裡比春陽還要暖和。
籬笆終於圍起來,兩人將野山雞一隻一隻的往裡放。
林白梧眯著眼甜甜笑,淵嘯看著他,心想養便養吧,你開心就是。
這些山雞一落了地,撲騰起翅膀就想逃,這稀松的籬笆牆,根本攔不住它們,可邊上這凶老虎在,又都縮著頸子不敢亂動。
淵嘯趁林白梧去搓玉米,壓著嗓子衝群雞“嗷嗚”低吼——你們最好老實的下蛋,要敢亂跑,就是掘峪途山三尺也能給你翻出來,聽見的點頭!
林白梧一回來,就瞧見三十來隻野山雞全瘋魔了似的,夾著花膀子叭叭的點頭,他看向淵嘯:“它們這是怎了呀?”
淵嘯:“嚇著了。”
野山雞縮著脖子直哆嗦:“嗚嗚嗚咕唧……”
*
春陽和暖、春風和煦,仿佛一夜間吹綠了一整個上河村,染柳煙濃,林家的小哥兒,要嫁人了。
因著林家嫁哥兒不離家,花轎不能按照常俗的往夫家抬,而淵嘯娶親也非入贅,更不好像上門女婿似的在林家辦儀式。
王香月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要麽借了村子的祠堂先用,哥兒的花轎抬過去,走了過場,再抬回林家。
淵嘯沒應,一來林家阿爹身子不好,雖喝了湯藥吊住了命,可不能這麽大折騰;二來往村子祠堂裡去,林白梧定要緊張。
“林家辦。”
王香月擺了擺手,道:“在夫郎家辦,那可是入贅的婚俗,說出去難聽哦。”
淵嘯皺起眉:“怎個難聽?”
王香月同他解釋:“旁的要戳你脊梁骨,說你這個漢子是嫁到夫郎家去的,在家做不得主。”
淵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有什麽難聽的,這個家,本來也是林白梧做主:“就林家辦。”
五月初八,黃道吉日,林家喜氣洋洋。
大門重新刷了遍紅漆、貼了囍字,院牆頂頭掛著連片的紅綢子,門楣上也粘了紅紙。
屋子裡頭是重新置辦過的,炕裡齊齊整整的擺放著新做的被面、褥子,上頭繡著成雙的鴛鴦;幾日前,淵嘯還特去鎮子上,將林家阿爹親手打的家具搬了回來,他細心的包了布條子,家具連個角都沒磕碰著,而今換上,屋裡亮堂堂的。
——
上一趟鎮子不容易,淵嘯本想帶林白梧一道去,可他倆還沒成親,林白梧怕人說閑話,便沒應。
臨出發,林白梧托他幫忙送件東西,是條漂亮的手帕子,上頭繡了隻胖乎乎的狸花貓兒,正倚著編筺睡覺,鼻頭還掛了鼻涕泡。
林白梧道:“隔著兩道街有家老劉面館,給一個叫劉榕的清秀小哥兒,我一早應過他的。”
原是這人,淵嘯記得的。
年會那會兒,他陪著林白梧逛街,雖煩人的要給介紹郎君,可也讓林白梧開心了許久。
況且它還吃了他許多肉碎,想到這些:“再拿些,鮮肉吧。”
聞言,林白梧將地上一個大籃子提了起來,裡頭滿滿當當塞了許多東西,野山雞蛋、新鮮牛腿、菌菇子……他笑起來:“我都備好了,聘禮裡拿的。”
淵嘯一聽是聘禮裡拿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翌日巳時,他到老劉面店,還不到飯時,劉榕正趴在大堂裡睡覺。
見人來找,還迷迷糊糊的以為要買豬下水:“剛宰的豬,下水都新鮮,你等我去拿。”
廚子在一旁看樂子:“人家不是買下水的,單找你!”
待問清了淵嘯的來意,劉榕整個人都傻住了:“怎這快就成親啦!”
他摸著手帕上栩栩如生的小貓兒,心裡暖乎乎的。他隻提了一嘴,梧哥兒竟真給他繡了帕子,還是他最喜歡的貓兒!
見淵嘯要走,劉榕忙給人喊住了:“你且等我一下!”
劉榕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再回來時,手裡抱了個銅鏡:“太趕了、太趕了,我都想不到要買啥,梧哥兒好看,這個代我給他。”
林白梧一想起淵嘯回來,磕磕巴巴給他學的話,眉眼都掛著笑。
他瞧一眼擺在桌台上的銅鏡,裡頭的自己穿著大紅喜服、臉上塗了香脂粉,怪好看的。
沒過一會兒,門口起了動靜,林白梧抬頭去看,就見鄭芷趴在門邊,探著個頭:“白梧哥,我能進來不?”
“你進來嘛。”
鄭芷今天穿的也俏麗,翠綠色的小夾襖,繡著金元寶,他坐到林白梧邊上,眼角眉梢都是喜色:“白梧哥,你好漂亮,天上仙兒似的。這喜服穿你身上,真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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