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要進大門,高大漢子喊道:“梧寶兒、阿爹,我去還牛車,一會兒就回。”
“好,你去嘛。”林白梧扭著頭瞧他,和林大川先進了門。
大門沒關嚴實,給淵嘯留了到縫兒。
兩人繞過院子,往屋裡頭走,林白梧瞧著落在院子裡、快要打好的學步小車:“阿爹,眼下天氣涼了,您別在院裡做活兒了,容易受寒。”
林大川點點頭:“知道,明兒個就到屋裡頭做。”
待進了堂屋,林大川終於忍不住問道:“徐大夫怎說啊?”
屋子裡沒風,不那麽冷。
林白梧將身上的棉被拿下來、抱到懷裡,蓋在滾圓的肚子上:“徐大夫說沒事兒,還幾個月就能生了。”
“那、那為啥這大啊?”
林白梧歪著頭、眯眼笑起來:“是兩個呢。”
林大川微微張著口,好半晌說不出話,直到聽見外頭大門關起,漢子推門進來的聲音,才緩過神來。
他喜不自勝,兩道眉毛揚起,雙手合十、朝天拜:“真是菩薩保佑!三清真人保佑!祖宗保佑!老林家祖墳冒青煙了!”
“餓了吧,爹這就做飯去!你馮嬸子聽說你有身子了,才送了好些吃食!”
小老頭兒興高采烈的跑出堂屋,往灶堂子去。
淵嘯走到林白梧身邊,幫他拿棉被:“進屋裡頭歇會兒。”
林白梧抿著唇,仰頭看他,大眼裡盈著淚:“阿嘯,你聽到了嗎?”
“嗯?”
“阿爹說,老林家祖墳冒青煙了。”
他知道阿爹待他好,也知道阿爹早將他當作林家的娃兒。
卻不成想,他一個哥兒,竟也能是“林家祖墳冒青煙”。
淵嘯不大明白,伸著大手攬住林白梧,讓他往自己身上靠靠。
林白梧的身子越來越重,站不多久腰就疼,他倚住淵嘯,歎息道:“我這是什麽好命啊,被阿爹撿回家。”
“梧寶兒有福氣。”淵嘯低頭笑起來,大手揉了揉他的小腦瓜,想著自己也是好命,才被梧寶兒撿回了家。
林白梧也笑起來,他是有福氣,可有福氣。
*
林白梧自打知道肚子裡懷了兩個娃兒,不待人說,已經做好了打算。
他捧著肚子到淵嘯跟前,仰著小腦瓜,一雙眼亮晶晶的:“我不去學繡了,就在家裡好好生老虎。”
淵嘯摸摸他的小臉蛋兒:“辛苦我的梧寶兒了。”
雖這般說著,林白梧還是得出門兒。
不止是為了和林繡娘說說清,還為了將那個魚戲蓮花的錢袋子還給曲長風。
林白梧肚子大了,淵嘯不敢像以往那般抱著他,生怕自己動作大了壓到肚子裡的小老虎,又不放心林白梧走路去,生怕他腰受不住。
淵嘯自櫃裡翻出件厚實夾襖,給林白梧裹嚴實,他寬大的手到他前襟,粗手指不算靈巧,卻細致的將盤扣一一系好:“要麽我去吧,你在家乖乖呆著。”
林白梧知道淵嘯去,定也能處理好,可他心裡頭計較,總想當著曲長風的面問問清楚,他將灰撲撲的錢袋子拎到淵嘯眼前,晃了晃:“不要,我得親自還給他。”
淵嘯摸摸他的後腦杓:“那我去借牛車,拉你去。”
淵嘯想著,林白梧身子重起來,還是得買頭牛,到時候去哪兒都方便。
林白梧伸手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不礙事,他倆好乖,都不怎鬧騰了。”
淵嘯的大手蓋在林白梧的小手上,粗手指滑入他的指縫間,輕輕摩挲:“他倆要是折騰你,等生了,我捶他倆屁股。”
林白梧勾唇笑:“嗯,捶他倆的小屁股。”
快要到農忙時節,村子田壟上熱鬧起來——
有些早熟的菜可以趕在秋冷前先收了,過了晌午飯時,漢子們便帶著家裡女人、夫郎,到地裡先割上一茬兒。
路上田戶多、牛車也多,淵嘯怕主路上挨挨擠擠,再碰了林白梧,便走了條小道。
小道繞遠,又經過一排矮房,但好在清靜。
漢子牽著林白梧的小手,怎瞅怎歡喜,走兩步就忍不住放到嘴邊親一親。
林白梧的肚子已經很顯懷了,就是再厚實的衣裳也遮掩不住。
兩人路過矮房,正瞧見有婆子圍坐在一堆兒納鞋底子。
納鞋底子是體力活,晾曬好的袼褙又厚又硬,粗針穿起來,很是費手。
這活計累人,一做就是一天半天。
婆子們嫌自己個兒煩悶,便叫好了人一塊兒納,嘮嘮閑嗑,時間過得也快。
有婆子瞧見他倆,自針線裡抬起頭,隨口問上一嘴子:“又出門兒啊,瞧你這肚子,有啦?”
淵嘯也不再瞞,沉聲應道:“是有了,幾個月了。”
一聽這話,聚堆兒納鞋底子的婆子們全都坐不住了,齊齊自小馬扎上站起來:“哦呦!真有了?”
“前兒個瞧肚子還沒這麽大,怎長得這快啊!”
林白梧捧著肚子,柔柔的笑:“兩個,長得就快些。”
話音落,婆子們全都不說話了,好半晌後,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結結巴巴的張口問道:“兩、兩個?”
兩人沒回話,牽著手往前頭走,婆子間卻炸開了鍋——
“兩個?一下就懷兩個?他不是不好生養嗎!”
有婆子看熱鬧不嫌事大,擠眉弄眼問道:“哎我說秦婆子,你家兒子媳婦兒嫁過來有一年了吧,怎還沒個動靜?人林家小哥兒一下懷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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