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還忍不住對灰鶴交付信任的女王,轉眼間隻感覺到了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亞度尼斯一眼,但灰鶴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忠誠……?
沒錯,還是忠誠。
真誠似乎成為了馬蒂爾達心中卑劣想法的殺器。
她的嘴唇一再蠕動,最終也只是閉上了眼睛,再次張開時,就像是沒有從亞度尼斯身上感覺到任何壓迫力一般,馬蒂爾達說道:
“全體有令!此戰,是守衛羽族和平之戰!”
“此戰,是向獸族宣告吾之尊嚴之戰!”
“此戰,是除非戰死,否則絕不後退之戰!”
亞度尼斯愣在了原地。
他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出乎了他的意料。
馬蒂爾達本來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會有這樣的表現才對。
就像是克萊門斯說的一樣,她很可憐,可憐地把握著女王之位,不甘願認輸。一次又一次地後退,才應該是這個女王最該有的表現。
但是,馬蒂爾達身上突然沒了那種想要後退的想法。
這是偽裝,還是什麽別的?亞度尼斯分辨不清。
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同族灰鶴,以及那些羽族士兵,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變成了各種各樣的鳥類,以生命宣告,自己絕不辜負女王的期待。
馬蒂爾達……
灰鶴突然有些想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麽模樣的妖獸。
不是他最開始定義的,隻憑借討好和奉獻就能解決灰鶴一族窘境的王者,也不是他現在所以為的,除了逃跑就根本不會選擇正面迎戰的弱者。
但是……
馬蒂爾達此前有想過逃跑也是事實。
“您真的做好了參加戰鬥的準備嗎?”亞度尼斯歪著腦袋問。
馬蒂爾達卻露出了微笑:“一點都沒有,我想做的一直都只是待在女王宮不外出,而不是需要親自迎接戰爭。”
陰謀詭計可以絞盡腦汁地去耍,禦下之術,也可以利用各種小聰明偽裝。但是,顫抖的身體,在現在這種場面下根本遮掩不住。
“我一點都沒有做好參與鬥爭的準備。”馬蒂爾達很想大喊,但她沒有,“但是,不行動已經不行了吧?”
“克萊門斯的攻擊除了我,除了作為羽族女王的我,其他羽族妖獸,甚至都不足以成為消耗他力量的工具。”
蘇利都能看見的黑暗元素運轉模式,本來就對元素極為了解的妖獸,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這個時候選擇讓其他人上,自己後退,才是最為愚蠢的選擇。
甚至羽族妖獸都有可能在無法獲得勝利的絕境戰鬥中,突然將武器對準她這個女王。
畢竟也許那樣,就能換來他們的存活。
“我還沒有愚蠢到根本看不清楚現實。想要逃跑,是畏懼死亡的心,但選擇迎接戰鬥,也就只是,畏懼其他妖獸死亡的心。”
“大家都很害怕,我也不例外,可是不管是今天還是以後,選擇將巨龍趕出羽族的我,本身就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我早晚要上戰場……只不過就在剛才,還在幻想著這件事能被無限延後。”
“不過其實都無所謂。”馬蒂爾達的眼睛明亮,沒有陰霾。
這種表現對比各種已經被克萊門斯剖析透徹的行為軌跡,簡直堪稱詭異。
她還在說:“不管是將埃爾維趕走,還是給她扣上各種帽子,又或者是說出各種根本不符合我內心的想法,這些我都不在乎。”
“沒有人教過我該怎麽做一位王者。”馬蒂爾達頭一次有了不想要辜負一個人信任的心,“但是亞度尼斯……”
“從你選擇成為我的近臣開始,我才算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一些想要承擔的責任。”
羽族不是王的一言堂。
萊亞的霸權可以讓水族遵循他的一切決定,克萊門斯對待獸族制定的各種規則,也讓他手下的那些妖獸,無條件地向上奉獻。
唯獨羽族。
女王沒有什麽絕對的權利,真正控制著整個羽族的,是長老團。
一個永遠都待在自己宮殿裡的王,算什麽真正的王?
長老團制定命令,決策命令,最後由猶如工具一般的馬蒂爾達發布。
她還得表現出,所以的決定都是自己做的。
王者,就算沒有獸族之王那堪稱絕對的族群掌控力,也沒有水族執政官萊亞那樣的暴權,起碼也應該做到承擔責任。
馬蒂爾達就這樣找了無數個說法,構建自己趕埃爾維走的理由。
笑死,還畏懼埃爾維突然戰場發瘋,將敵人對準自己?
巨龍參與的戰場,有幾個羽族妖獸會自作多情地上前讀作幫助,寫作添亂?
風元素的風場操控,根本不適合全力戰鬥的埃爾維的身邊留有自己人。
可是不找借口又能怎麽辦呢?
水生妖獸聽萊亞這位執政官的話,陸生妖獸遵守克萊門斯制定的規則,羽族女王,聽從長老團的吩咐……
這已經成為了在時間的基礎之上,構建出的無法反抗的規則。
羽族女王行事沒有邏輯,目光短淺,看不到手下的付出,給不出應有的獎勵,堅定不管什麽戰鬥,自己都能活著;
弱小,只會耍小聰明,乾不了什麽大事……
所有標簽,馬蒂爾達全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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