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耳邊傳來辛鈐戲謔的輕笑,伴隨著玉墜的響聲。
男人勾起手指不斷玩弄著他玉簪上的掛墜兒,晃蕩悠悠地沒個正形。
“單鳳簪子你可以戴。”
辛鈐將他鬢角抹碎發理好,視線忽而柔和一瞬,仿佛化雨春風,又似冰雪消融。
可燕澤玉錯眼之間,卻真真切切瞧見了男人眼底的失落。
他不可避免地呆愣住,幾乎想要揉眼。
失落?
為什麽失落?
“你其實可以嘗試著更相信我。”片刻後,他聽見辛鈐說。
作者有話說:
心靈手巧的老攻~ 梳頭到白首~
第53章 氣氛微妙(小修)
可汗入主中原的接風宴辦得及其盛大。
流水的美味佳肴和環肥燕瘦美人兒一齊湧入殿內。平鋪橫陳的毛絨地毯遍布整個大殿,白茫茫一片仿佛踏入溫暖的雪原,極品金絲炭像是不要錢似的燃燒著,維持著室內溫暖熾熱卻一絲煙塵也無。
紅綢自龍雕房梁垂髫而下,霧蒙蒙,若隱若現地遮擋了大半日光,打扮清涼的粉衣少女們赤足行走在白絨毯上,輕盈托著木盤,盛著銀瓶金酒四處流轉。
第一眼看去,還以為進了風月場,而非隆重莊嚴的正極殿。
燕澤玉也被這幅歌舞升平的糜爛場景驚了一瞬,他父皇雖然沉迷丹青詩文不務政事,但好歹在大臣的規勸下沒有做出‘酒池肉林’的荒唐事。
可此刻……燕澤玉抬眸環視一周,綾羅綢緞裹挾著美人香氣……完全想象不到曾經大氣恢弘的正極殿的模樣。
這辛薩可汗……怕是比他父皇更不靠譜……
思及至此,燕澤玉如玉般的臉上帶上了嘲意。
他於暗處隱晦了望向大殿上辛薩可汗的位置,心中冷冷的想,晏國建國兩百年,歷經三代,覆滅不過一瞬之間。
便是不知,眼前這新建立起來的、踩著大晏屍骸上位的辛薩國,又能堅持多久?
這念頭像是打花火似的在燕澤玉腦海中驟然迸發,愈演愈烈,如燎原般裹挾著恨意佔據了他的心神。
眼前歌舞升平的大殿仿佛幻化成晏國城牆被攻破的那天,玄武門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無數大晏士兵退守至此,以血肉之軀鑄成最後的防線,但到底沒能撐過第二日,旭日升起時,末路的將軍最後一次揮舞砍刀,被闖入城門的北狄騎兵居高臨下萬箭穿身而亡。
戰火燒入后宮,貌美的妃嬪宮女四散而逃,被上頭的北狄狗抓到角落裡糟踐,哀嚎之聲染紅了整片天空,不詳的烏鴉無時無刻不盤旋鳴啼……
那些場景他雖未親眼所見,單憑葉漣的描述也能窺見一二。
曾經想想就會讓他痛苦的景象,此刻將裡面的人物換成在場的辛薩眾人,燕澤玉隻覺心中湧起一陣酣暢淋漓的快意。
死吧。
全部毀滅吧。
憑什麽晏國人無辜遭受那些非人的痛苦,而身為劊子手辛薩人能安坐於此?
……
耳邊乍然響起一聲呵斥聲,猛地將燕澤玉從那黑暗的情緒中拉出來。
呼吸還有些急促,燕澤玉下意識的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原是一名小宮人不小心碎了杯盞,將那滿滿一壺酒灑在了一旁的辛薩官員身上,那名官員肥胖的臉上滿是怒氣,一腳踢翻了跪在地上求饒的宮人。
之後,燕澤玉看著那名宮人被拖了出去。
他不自覺的捏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手,定了下心神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想了些什麽。
如此‘大逆不道’……如此野心勃勃……
什麽時候,他也會如此野心旺盛地期待一個國家的覆滅了?
燕澤玉下意識偏頭找尋辛鈐的身影,手腕很快被握住。
“怎麽?”辛鈐側頭詢問他。
“沒……”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有眼熟的大臣也有全然陌生的男子,燕澤玉欲言又止,扯扯男人衣袖,辛鈐也順從附耳過來,兩人貼在角落私語:“這不是接風宴嗎?怎麽……?”
“呵,隨他去吧。”辛鈐捋了捋少年鬢角的發絲,順勢攬過燕澤玉的腰肢將人往前帶。
辛鈐沒有過多解釋。
有些話不適合在這兒說——比如可汗為什麽從被刺的驚悸中恢復;比如可汗為什麽突然大費周章弄這些花樣……
燕澤玉有必要知道這些,但不是現在。
他遲早會將這些一一教給他。
靴子踩在白絨地毯,軟乎乎的,幾乎沒有聲響,正極殿幾乎、完全是一個風流場所煙花之地了。
他們踏入時無人恭迎,透過帷幕也看不清上首的可汗到底在行何種苟且之事,周圍臣子似乎默認這種荒誕的盛宴。
燕澤玉總有種身在雲端的不真實感,環顧四周,默默打量形形色色的人。好在身側辛鈐一直半環抱著他,仿佛隱約借力的支撐。
腰側的手忽而收緊,燕澤玉高懸的心就沒落下來過,因此極為敏銳地跟著停頓、抬頭——隔著穿梭飄蕩的衣裙,對面有兩人正跟他們對視。
其中一個他認識——雲忌,大名鼎鼎的雲將軍,曾經被辛鈐在雪地裡罰了軍鞭。
雲忌看上去沒了上次見面的氣勢凌人,像是在主人面前收斂脾性的良駒,溫和恭順,略微垂著頭跟在高大男人半步之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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