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澤玉緩緩合眼,不知過了多久,快要睡著時,男人回來了。
辛鈐一絲不苟的黑袍換成了寬松的裡衣,身上還帶著些水汽,發絲倒是已經擦幹了,黑如墨瀑,披在身後。
燕澤玉一下子清醒了,微微仰頭望著立於床邊的男子,自覺往裡讓了讓,抱著被子將半張臉埋進去,默默等男人上。床。
等辛鈐躺下,燕澤玉猶豫片刻還是詢問道:
“不是說點染九盞燈,才能召喚酒神護衛為我而戰嗎?為什麽熄了八支蠟燭?”這是燕澤玉睡前一直在想的問題。
“不需要了。”辛鈐語氣很輕,若非是黑夜寂靜,燕澤玉差點沒聽清。
“什麽不需要了?”燕澤玉沒聽懂辛鈐這句無厘頭的話。
“沒什麽——”辛鈐側頭來看他,長且直的睫毛微垂著擋住了眼眸,燕澤玉看不清那其中複雜的情緒,只聽見男人又道:“睡吧。”
算了,辛鈐不想說就不說,他又不是非要知道。
燕澤玉在暗處撇撇嘴,閉上了眼。
身邊傳來辛鈐節奏規律的平緩呼吸聲,以及淡淡的冰雪青松的香味。
也不知為何,明明先前還很不踏實的心就這麽安定了,他很快沉沉睡去。
辛鈐卻一直沒睡著,趁著微弱的單支燭火的光亮,他支起腦袋,望著身邊的少年。
沉靜、安然、看著十分乖巧。
“小玉——”
讓我成為你的酒神護衛,為你而戰吧。
作者有話說:
關於辛鈐態度轉變,前面有伏筆的哦,被派出去查玉佩有關事情的白棋回來了。
第43章 紅紙情思(二合一章)
無論燕澤玉期盼與否,南下入中原的隊伍終究是啟程了。
燕澤玉因著太子寵愛的豢寵身份得以住進了辛鈐的車架,空間雖不大,但也五髒俱全。軟榻、茶桌、書架……一應俱全。
就是悶得慌,車馬搖搖晃晃,車轍壓上細雪,細碎且連綿不斷的聲響直讓人疲倦昏沉。
歎了口氣,燕澤玉細長白皙的手懶散地掀開車簾,颼颼而來的涼風讓少年打了個機靈,混沌迷糊的腦子倒是清醒大半。
從木框窗欞望出去,沿途都是北境風光,沒什麽特別好看的。
蒼茫一片,入目皆白雪,天地浮白,遠山蒼蒼,看得久了,直叫人眼睛酸澀。
可窩在馬車裡又實在壓抑氣悶,總讓他想起自己被押在囚籠裡運到辛薩的那些場景。
望著積雪發呆愣神的燕澤玉並未注意到身後揚鞭趕來的人,直到馬蹄聲漸近,視線中驟然撞入一塊油紙包好的東西。
燕澤玉先是一愣,後順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看——高頭大馬上的辛鈐正微微俯身,將油紙包遞過來。
好巧不巧,一陣清風拂來,吹動男子身後的青絲,飄逸靈動,莫名有種俠客浪子縱馬江湖的灑脫。
燕澤玉失神,頓了半刻才伸手去接。
油紙包入手溫熱、軟乎,也不知道是怎麽保溫拿過來的。
“這是什麽?”燕澤玉詢問。
“廚房新研究出來的栗子粘糕。”辛鈐朝馬車裡揚了揚下巴,“外頭風大,進去呆著。”
燕澤玉乖順地點點頭,將手縮了回去。
車簾也跟著晃悠悠落下,將少年清雋的身影漸漸擋住。
確定燕澤玉看不見後,辛鈐盯著飄飄流蘇瞧了半晌,神色似有不愉、失落,剛要移開眼,簾子卻又被掀開了,男人短暫怔楞,隨即很快移開了視線。
燕澤玉不知道為何,又撩開流蘇簾子,透過木框仰頭瞧著馬背上落拓瀟灑的男人。
辛鈐還是一身乾脆利落的玄黑衣袍,黑發黑眸,在背景漫天灰白中格外清晰,仿佛水墨畫卷中最濃墨重彩、驚心動魄的那一筆。
“怎的又出來了?”男人微蹙的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因此,問話時顯得嚴厲。
燕澤玉愣了一下,找了根系帶,將車簾攏成一圈,固定好,趴在窗邊打望。
眼神略過男人俊美分明的側臉最後落到遠山新雪上。
“馬車裡太悶了,透透氣。”少年說罷將油紙拆開,露出裡面熱乎乎軟嘰嘰的粘糕,往上遞了遞,“你吃嗎?”
原本只是句客套話,燕澤玉以為辛鈐會像往常一樣冷漠拒絕。
卻沒成想,男人神色稍頓,竟點了點頭。
“呃……”
這下倒是把燕澤玉難住了,遲疑地垂頭看了看一整團黏糊糊的粘糕,又去打量辛鈐的表情。
望著男人不似作偽的神色,他猶豫半刻,用筷箸艱難分了一塊,遞過去。男人身量本就高挺,跨坐於駿馬之上更是偉岸,燕澤玉不得不抬高手臂,只是一直沒等到男人把粘糕接過去。
辛鈐漆黑的眸子似乎在那塊粘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燕澤玉抬著的手臂都發酸,才淡淡收回視線,開口道:“算了。你自己吃。”
燕澤玉有一瞬沒能維持住表情,呼吸一滯:“……?”
合著逗我玩呢?
算了。辛鈐太子殿下呢,惹不起。
訕訕撇了撇嘴,燕澤玉將酸軟的手臂收回,這一口沒送過去的粘糕最後還是進了他自己的肚裡。
栗子味兒的,軟糯香甜,入口即化,口感比起原本的栗子糕,多了幾分清爽。還挺好吃的。
燕澤玉沒有將車簾放下,美名其曰透氣,辛鈐始終與燕澤玉的馬車保持著相對靜止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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