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領頭侍衛,此刻卻像狗一樣趴伏在雪地裡,胡亂掙扎。矮短的脖子被皮鞭纏繞著不斷收緊,額頭青筋浮現著迸裂突出,而他頸處的勒命軟鞭仍在不斷收緊,他不得不死死扣住鞭子,口鼻張大,舌頭外翻企圖呼吸。
模樣更像狗了。
辛鈐不知為何,顯得很不耐煩,在那人瀕死時嫌惡松開了軟鞭,把人甩到雪地裡。黑沉著臉色讓人將這個侍衛拖下去處理了。
那語氣涼薄地像是踩死一隻螞蟻。
那人臉朝下被拖走,鼻血橫流,拖拽痕跡混合著殷紅血漬,一直延伸很遠。
燕澤玉壓下砰砰砰劇烈跳動的心臟,抬頭,忽地撞入辛鈐那雙深如幽井的眸子,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辛鈐神情冷淡,遙遙望過來,燕澤玉險些接不住這一眼。
金戈粗獷的聲線在耳邊響起,“玉公子,可以進去了。”燕澤玉偏頭,金戈正給他使眼色。
燕澤玉勉強回神,呼了口氣,提步跟著辛鈐進了議事帳。
帳內炭火燒得很旺,熱氣撲面而來,少年猶豫片刻,將披在身上的紅絨裘衣解了放到一邊。
環顧四周,偌大的議事帳內竟只有他們兩人,左側薄簾後隱約是一排排高大厚重的書架,陳列著竹簡、卷軸;右側簾子後則是橫豎固定的足足有半人高的九州地圖。
再往內,矮桌被做成內置凹槽的樣式,沙土構建出四海八荒的地形,起伏凹陷,山川河流,盡收眼底。
燕澤玉呼吸一滯,隱晦地斜眼瞥過去。
呵,哪有這麽偷看的?
辛鈐低歎一聲,真想敲開這人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都裝的水。
“小玉,過來。”
少年穿著辛鈐前幾日吩咐做好的新衣,米白單襯暗紋銀絲花樣,外層則是純色,素淨淡雅,束履腰封勾勒出少年細瘦的腰肢,而立領偏硬質,中和了身上的柔美,平添一抹英颯。
清雋筆挺,少年氣十足。
燕澤玉磨蹭猶豫片刻,站到了辛鈐面前,晃眼一撇,桌上攤開的黃卷竟是來自中原的傳信。
就是反過來的字……不太好認……
這麽想著,桌上的文書居然被轉了個方向,正對著自己。燕澤玉短暫怔愣,伴隨著輕笑,低磁的男聲響起。
“跟做賊似的。”
燕澤玉沒法反駁這話,訕訕抿唇,藏在劍袖下的手暗地裡扣了扣指甲。
“來找本王,是有什麽事嗎?”
辛鈐大馬金刀坐在上首,心裡對燕澤玉此行目的門清,但卻含了逗弄的心思,故意等少年別別扭扭開口。
“這裡……是不是只有我們?”燕澤玉看了一圈,至少明處是沒有人的,但不防備暗地裡有人偷聽。
嗤,到是比之前長進不少。
辛鈐眉峰輕挑,“沒有別人了。有話就說。”
燕澤玉回憶著葉漣的囑咐,將話術在腦海中回寰一遍才謹慎開口。
“你之前說,可以幫我……你打算怎麽幫?”
作者有話說:
辛鈐:惹我老婆的 都得死!
第19章 叫聲哥哥
夜幕籠罩,遼闊曠遠的天空下,星子散落點綴其間,人間的煙火氣更甚,遠處一堆堆篝火比星子更耀眼,橙紅火苗躍動著,擾亂暮色。
葉漣避開篝火聚集處,貓腰潛行到了平曠雪原的邊沿,這裡是一大片葳蕤的深林。
青年藏於茂密的針葉林中,高大密匝的枝葉混合著夜色,將葉漣的身形隱藏得嚴合,他抹黑找到一處植被相對稀松的小空地,又觀察好四周,確定無人後,撫了撫懷中的鴿子,將其放飛。
灰褐色的羽鴿在夜幕掩映下不算顯眼,再加上樹林層疊葳蕤,被守衛察覺射下來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葉漣注視著信鴿爪上捆綁的小竹筒,複雜的情緒在眼底醞釀集聚,片刻後又散去。
羽鴿認得主人,在原地的上空盤旋一圈,接收到青年的信號,飛入高空,悄無聲息向西南方振翅而去。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不知何處響起一聲哨響,越過層層雲霄,傳得遼遠。葉漣並不知這是什麽聲音,有驚無險地摸回了自己所住的帳房。
黑背白掌的海東青在聽聞骨哨聲後,即刻返回、飛馳而下,仔細看去,那一抹白的爪子似乎抓了什麽活物。
勁風襲來帶著乘雲破空的氣勢,臨了又在辛鈐面前驟然停住,帶起的清風微微吹起辛鈐鬢角的青絲。這海東青靈性,像是故意跟男人玩鬧似的。
辛鈐撫了撫小黑腦袋上油亮順滑的翎羽,“明天給你加餐。”男人將矛隼腳下抓著的鴿子放進籠裡,取了竹筒中的信。
緩緩展開紙條,內裡卻是一片空白。
男人神色不變,紙張靠近燭台,均勻炙烤升溫後,白紙上方才顯出字跡。
一目十行地將紙上內容閱完,辛鈐輕笑了聲,眼底劃過一抹幽暗,眼尾略微上挑著,薄唇翕然,道了句‘有意思’。
辛鈐並未改動信中內容,骨節分明的手指將信紙按原來的形狀折疊卷曲,捏著鴿子翅膀,重新裝進了掛在爪上的細小信筒。
收手將羽鴿放飛時,一時不察,竟還被這小東西一口啄在手背上。
羽鴿的喙嘴尖利,用了全力的一啄雖然不至於流血,卻也留下了一塊泛紅的痕跡。
辛鈐眯眼,看著正低空盤旋的小東西,狹長的眸子裡閃過絲殺意,但到底沒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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