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招供也是死路一條,那人爆發出瀕死的劇烈的掙扎和悶哼。氧氣迅速耗盡,掙扎徒勞,只會死得更快。
不過片刻,水花漸漸微弱、趨近於無,水池裡的人徹底沒了動靜。
散亂似雜草的發絲漂浮在水中,遠遠望去,水裡黑影晃蕩,如怨氣深重的惡靈水鬼。
不遠處便是那片終年不凍的湖泊,月華靜悄悄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閃爍著細碎的光。
辛鈐接過金戈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將手上沾染的水漬擦乾,慘白的月光親吻男人的手指,剔透乾淨,指甲修剪得圓潤妥帖,像是塊完美無缺的美玉。
那無名侍衛被綁在大石頭上,順著岸邊推進湖裡,一點水聲都沒濺起,悄無息地沉入了湖底。
再看辛鈐,面無異色,望著湖面的神情平靜自然得仿佛他只是出來賞月觀景。
燕澤玉雖然早就知曉辛鈐手中必然沾過人血,卻沒料到他會把一條人命看得如此輕,像無意間踩死一隻螞蟻,眼底並無悲憫,也無可憐,有的只是平靜下暗藏的邪肆。
涼薄得可怕。
“出來吧。”
男人薄唇翕張,漫不經心的朝燕澤玉躲避的方向側目,一半臉迎著月光,一半則隱沒在黑暗,有些不寒而栗的邪氣。
燕澤玉不自覺滾了滾喉結,兩人似乎隔著雜亂柴堆的縫隙對視了一眼。
燕澤玉接不住那眼神,膽戰心驚地閉上眼,屏息凝神,像是被人拎住後頸似的,一動不敢動。
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自己應當沒弄出什麽動靜啊。
辛鈐是真的發現他了?還是在詐他?
腳步聲愈發接近,一步一步,仿佛腳下踩的不是雪地,而是燕澤玉瘋狂跳動的心臟。他一手捂著口唇,一手捂著胸口,急速跳動的脈搏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炸。
但辛鈐並未走到柴火堆後面來,腳步聲在柴堆後戛然而止,停頓片刻,向遠處走了。
男人領著手下的人從另一條小道離開。似乎剛才那句話真的只是詐一詐附近是否有人偷聽。
知道腳步聲遠到聽不見了,燕澤玉高懸的心才驟然回落。他撐著膝蓋站起身,卻沒成想,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腿酸麻得緊,踉蹌一步才勉強站穩。
明明寒冬凜冽的天氣,少年卻驚出了一身冷汗,風一吹,涼颼颼的。
燕澤玉深吸一口氣轉身,涔涼的冷氣讓肺腑都發僵。
離開前,少年最後望了眼波光如鏡,能透出美好的湖面,打了個寒戰。
作者有話說:
嘿嘿 還是求求海星QAQ~ 愛你們哦~
第24章 小玩意兒
雪突然下大了,寒風凜冽,地面的積雪沒等到晴天融化,反而有越堆越厚的打算。
夜路難行,燕澤玉不敢原路返回怕碰到辛鈐,隻得走了另一條小道。
少年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綿軟雪地中,發出疏松的踩壓聲。
他得趕在辛鈐之前回到帳房才行……
老天仿佛在跟他開玩笑,驟雪忽降不說,風也大得離譜。
燕澤玉的臉頰被呼嘯寒風刮得生疼,迫不得已往衣服內埋了埋。
努巴湖距離太子帳的距離不算遠,但也不能說近,燕澤玉走的小道又不好走,他盡全力跑回來,卻也沒趕得及。
帳房內隱隱透出燭火的暖光——辛鈐已經回來了,在他之前。
辛鈐肯定會盤問他外出的緣由,好在燕澤玉在回來的路上準備好一套說辭,在心中反覆默念練習。
定了定神,他提步進去。
辛鈐倚靠在外室的軟榻,小木桌上溫著茶,男人那雙方才溺死了人的、無瑕白玉似的手覆上茶蓋,輕輕撇去茶水上浮的沫子。
一舉一動如同畫中仙人,雅致而不失貴氣。
可燕澤玉完全沒有細細欣賞的精力,腦中那根弦已經繃到最緊。
果不其然,辛鈐放下了茶蓋,瓷器磕碰發出聲脆響,詢問緊隨其後。
“怎麽現在才回來?”
這話問得平淡,語氣中一點責怪的意思也聽不出來,但燕澤玉不敢放松。
他注視著辛鈐那張生得極好看的臉,抿了抿唇,強裝鎮定地回答道:“我方才去找葉漣,聊得興起,忘了時辰,這才回來晚了。”
少年的手藏在劍袖之下,緊握成拳,手心被冷汗浸濕。他仔細回憶剛才自己的一番話,聲線略微有些緊繃,但還算正常范圍內。心下稍松。
辛鈐掃過少年肩頭細雪融化後浸濕的痕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葉漣沒給你拿把油紙傘?”
“呃……葉漣哥哥那兒只有一把傘……我、我擔心他明天沒有用的,就沒要他的傘。”
也不知道辛鈐信沒信。
男人面色不辨,朝他揚揚下巴,示意燕澤玉坐下。少年照做,在男人對面落坐。
半晌,溫好的熱茶被推到了燕澤玉面前。
青鳳髓特有的清淡雅致的茶香撲面而來,隨著茶葉沉浮澄澈茶水的色澤逐漸加深,呈淡棕色。
茶香味並未讓少年放松下來,燕澤玉還是有些坐立難安,捧著暖烘烘的杯盞呆愣愣的。
辛鈐抿了口茶,少年的視線隨之而去,望著那雙涼薄的唇被茶水滋潤,泛出些通透水光,煞是好看。
“不嘗嘗這茶?”薄唇翕張,語調慵懶。
燕澤玉勉強回神,將視線從男人唇上收回,垂眸啜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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