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可汗起意要出兵征戰,收服其余部落,一統北境,二皇子辛銘與大皇子辛鈐都被派往戰場實戰歷練。
正是爭奪太子之位的緊要時刻。
偏偏在軍隊中沒有自己勢力的辛銘處處受到掣肘。
於是他盯上了我。
自幼在軍中長大,背後毫無勢力支持卻戰功赫赫的我。
也是因此才有了那日命懸一線前的救助、傷病時無微不至的照料以及惠及家人的恩賜……
可當時的我太蠢,看不清辛銘那顆心。
錯把利用引誘當成惺惺相惜的賞識、當成刻意偏心的寵愛……
我醉得徹底,但卻能看見辛銘那雙綠眼睛裡淡淡浮現出的厭煩。
他是嫌我的問題煩,還是嫌我煩呢?
“為什麽,你心裡不是清楚得很嗎?”
是啊,清楚得很。
我不過是被辛銘用手段馴服的一隻狗。
從前流浪的時候太苦,辛銘不過施舍一點甜,就記了一輩子。
半刻後,辛銘沉著臉頓住,而後猛地甩開了被我攥住的衣袖。
慣性使然,醉醺醺的我趔趄半步沒站穩,腦袋重重嗑在火爐一角。
“嘶——”
額角流了血。
見此,他似乎朝我這邊伸了伸手,又似乎什麽動作也沒有。
半晌,冰冷的聲音響起:“你給我喝了什麽?!”
眼前被額角流下來的血蓋住,模糊一片,鼻尖充斥著血腥味,我仿佛回到五年前命懸一線那日。
我看不清辛銘的臉。
燭光同樣的刺眼。
我想讓他走近些,伸手替我擋擋刺眼的光。
可迎接我的是對方慍怒的、壓抑著情。欲聲音:“滾出去!”
我在頂著滿頭血在地上趴了一會兒,體內也升起一股難言的欲。望。
但辛銘叫我滾出去,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落空。
我木然地爬起來,踉蹌幾步,走了出去。
原來他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意用我。
可我不就是隨叫隨到的工具嗎?辛銘沒理由不用我啊……
難道是因為我這滿頭的血太嚇人了嗎?
我決定出去順便洗洗。
剛出帳門我就被外頭冷風吹得一哆嗦,還下著雪。
我趕緊將帳簾掩下,不叫刺骨的寒風霜雪溜進辛銘的帳房裡。
迦南香被盡數蓋在帳房內,我吸吸鼻子卻只能聞到落雪的濕氣。
寒風來得剛好,將我下腹升騰起的熱意給吹散,但腦子卻愈發昏沉。
無處可去。
我在周圍茫然地繞過幾圈,才想起剛才是打算去洗洗血跡的,於是迷瞪瞪地跑到了湖邊。
但湖面是一層厚厚的冰。
我盯著眼前的冰面愣了許久,罵了自己一句。
兜兜轉轉,我最後還是回了辛銘的帳房外。
這裡有冰雪融化了的水,用大缸子裝著。
我打了一桶水將腦袋埋進去。
冷。
然後是疼。
但冷和疼都不明顯,或許是吃了酒,反應不靈敏的緣故。
直到額角的瘡口不再滲血,我才將將罷休,將血水倒了,坐在辛銘帳門口等。
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除夕夜,遠處燃著亮堂暖和的簇簇篝火,像大地上墜落的一顆顆星子似的。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
那時候的辛銘待我很好,在我傷口疼得睡不著覺的時候,推著輪椅帶我到曠野上看星星。
“好漂亮。”我當時是這麽說的。
但辛銘卻不看天,只在漫天繁星下望著我。
“沒你漂亮。”我記得他當時是這麽說的。
我想,我大概是在那時候喜歡上他的。
一晃五年過去了。
那細微的、星星點點的喜歡被藏了五年卻絲毫沒有消減。
仿佛被封存在壇子裡的酒,越釀越醇,越積越多。
多到我的心裝不下,滿溢出來。
正想著,我忽然被人撈著衣領提了起來。
心底一驚,喝酒果然誤事,竟毫無防備讓人近了身。
我抬手就要往身後肘擊,但一縷迦南香飄了過來,伴隨著熟悉的嗓音:
“你能不能愛惜自己的身體?!”
然後我被辛銘抱回了他的帳房。
我能感覺到抵著我大。腿。根的東西,但辛銘卻沒有著急。
喂我喝薑茶、叫巫醫來處理額頭泡脹的傷口、吩咐下去要熱水沐浴……
因為是撞到香爐,裡頭的香灰雜物沾了很多在瘡口上,一點點弄,很疼。
其實我一直是很怕疼的人。
小時候摔破膝蓋都會躲到阿姐懷裡哭鼻子的那種。
可為了征兵入伍得到軍餉補貼家用,我從不在外人面前喊疼,受了傷也神色淡淡,似是一點兒不在意,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偽裝。
但今日……或許是酒意上頭,我直直望著替我處理傷口的巫醫,須臾,驀地轉身將腦袋埋進了辛銘懷裡。
“好疼啊。辛銘,我好疼啊。”低聲喃喃著。
環抱住辛銘腰肢時,迦南香把我包圍起來。
溫暖、安心。
叫人不想出去。
但我能察覺的辛銘僵硬的身體,對方胸口猛烈起伏兩下,繼而揮手讓巫醫退了出去。
待人出去,他才鉗住我的下顎迫使我抬頭看他,陰惻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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