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倒是跟那白兔子差不多了,軟乎乎的。”
那兔子整天在窩裡撒歡兒,沒心沒肺的,已經從一開始捉回來時巴掌大的瘦兔子長成胖乎乎一團。
他只是今晚吃多積食罷了,倒也不至於跟兔子差不多吧……
沒好氣地撇嘴,燕澤玉手肘往後抵住男人靠過來的身體,反駁道:“哪像了?”
“行行行,不像。”男人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應聲道,“出去散散步吧。”
春末欲晚,暮色遲。
兩人相攜出門時,天幕還未完全擦黑。
“辛鈐,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這裡好歹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他兒時貪玩,那些不為人知但風景迤邐的地方也知道不少。
兩人繞了小道去蓮池。
春季荷花未開,遼闊池水一眼望不到頭,微波漣漪被大片大片的荷葉壓在蔭蔽之下,無窮綠碧。
雖說是蓮池,但卻是一潭活水,西南方的一叢蓮葉後別有洞天,涓涓池水通向宮中另外一方鯉魚池,甚至再往遠處,連接著皇宮外的護城河。
燕澤玉帶辛鈐找到一搜池邊停泊不知多久的烏蓬小舟。
看上去老舊卻乾淨。
大抵是前幾日大雨又出晴,被大自然洗去灰塵又曬乾——他們來得正是時候。
燕澤玉將栓著舟的纜繩解開,跨步上了舟。
這葉烏篷舟不算大,兩人上去後便沒剩多少位置了,晃悠悠的,他差點沒站穩,被身後的辛鈐撈了一把腰才站定。
曲指蹭了蹭鼻尖,他訕笑道:“許久沒坐船玩了,有點生疏。”局促的他並未注意到男人有些僵硬地動作。
“無妨。”辛鈐環視一周,他自小生長在河流稀少的北境,坐船這種事情接觸得很少,視線移到角落疊放的船槳上,問道,“不用劃船嗎?”
“不用~”少年吹吹船艙裡的灰塵,枕著手臂往後靠在船沿,“這兒是流水,小舟會自己往鯉魚池那邊兒漂的。”
辛鈐默默盯著他瞧了半刻。
下一秒,他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
隨之而來的還有小舟因重心突然改變而愈發劇烈的搖晃。
燕澤玉嚇了一跳,趕緊往另一邊挪了幾分,勉強穩定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轉眼一看,辛鈐正渾身僵硬地倚在一邊,模樣像極了惹禍之後不知所措的大貓。
“噗嗤——”
這聲意味十足的嘲笑讓僵硬地大貓回過神。
辛鈐神情還算鎮定,斂著眉睫投來一眼,燕澤玉這時候還沒瞧出不對勁。
“你是不是怕水啊,辛鈐!”
像發現了新事物的小孩兒,燕澤玉眼底泛起笑意。
辛鈐向來冷面煞神似的,還從未見他怕過什麽,但這句‘怕水’對方卻沒反駁。
怔了怔,像是意識到什麽,他又重複詢問道:“真怕水?”
似乎從上船之後,辛鈐的確顯得有些緊繃,只是被掩飾得極好,不易叫人發覺。
他若是沒與對方朝夕相處近一年,恐怕再敏銳,也察覺不到這一絲不對。
燕澤玉收斂笑意,試探著伸手過去,緩緩牽住對方衣袖下的手。
那雙筋脈分明的手正緊攥著。
冰涼、堅硬。
像一塊蜷縮在角落的磐石。
辛鈐的手掌很大,就算握成拳也很大。燕澤玉一隻手包不住,只能兩隻手將對方的拳頭裹住。
溫暖的體溫絲絲縷縷傳遞過去。
良久,
冷硬的石頭終於被焐熱。
緊攥的拳頭松泛開,燕澤玉趁機將男人的手握住,不讓拳頭再攥回去。
辛鈐眉眼垂斂,並不看他,隻盯著兩人相握的手。
夜色漸濃,男人身後是月色籠罩的粼粼湖面與零碎星辰點綴的天幕。
憑空生出些寂寥之感。
燕澤玉左胸口悶得慌,像被人捏住了心臟——他似乎不應該帶辛鈐來劃船。
辛鈐的沉默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小舟隨流水悠悠,安靜極了。
半晌,燕澤玉開口打破這一片沉寂。
“好冷啊。”他抿著唇,夜幕掩映著少年薄紅的臉頰,幽微又朦朧,“你過來抱抱我吧。”
辛鈐沒有猶豫,過來將他攬入懷。
明明方才抱他時搖晃的小舟讓男人異常僵硬,但燕澤玉叫他抱時,辛鈐還是一刻停頓也無地過來了。
好在這次小舟沒有太多晃蕩。
燕澤玉特意挑了小舟靠中間的位置屈膝坐著,以確保辛鈐來抱他時不會使小舟失衡。
辛鈐從身後抱著他,胸口緊貼著他的後背。
堅實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砸在燕澤玉的耳膜——跳得比平時略快幾分。
即使面色鎮定,但心跳頻率將對方暴露了徹底。
燕澤玉微頓,將男人另一隻手捧進手心,輕輕摩挲,暖熱。
拉過對方雙手扣在自己腰上,燕澤玉輕輕仰躺進男人懷裡,微微側臉望著辛鈐,眉宇間浮著一抹鬱色。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不應該帶你來這兒。”
“沒有。”辛鈐搖頭,攏起少年垂散的青絲,指腹穿插著一一捋順,“我掃興了。”
燕澤玉急了,抓住對方順頭髮的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掃興!沒你陪我都沒興致出來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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