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下眉睫,燕澤玉盯著書案上攤開的帳本,默默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置這筆錢?”
“本就是用作補貼軍餉,先將錢留在兵部。”
辛鈐沒再逗他,扯了張空白宣紙來,抻平整置放與桌面。
燕澤玉疑惑瞧著對方的動作,“留在兵部?”
“兵部王統領會幫我保管好這些錢財的,有需要時便可使用。”
燕澤玉這才想起之前提起過的王統領,愣了半刻,驟然反應過來:“可以使用?你、你這不是中飽私囊?跟下獄的何璋有何區別?”
他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辛鈐叫他讀的那些書本,都教導為官清廉、為政親和,但辛鈐為何……
男人將方才抻平整的宣紙用震紙石壓好,像是沒聽見他的疑問似的,自顧自在略微泛黃的宣紙上提筆。
燕澤玉本以為對方要寫字,但沒想到卻是作畫。
辛鈐落筆提按乾淨利落,很快,兩尾金魚戲水的畫面躍然紙上。
這是燕澤玉第一次看辛鈐作畫。
意外的,畫技不錯。
池水略顯渾濁,依稀能透日光,光影下澈,魚影綽綽,漫布石上。
“辛薩如今的官場,便像這池子,氣數將盡的局勢,清廉反倒是罪過。”
“渾濁一點未嘗不好。”
彼時,燕澤玉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番話。
直到後來真正坐上那金龍禦座,看了幾年宦海沉浮,才有所悟。
那幅遊魚戲水的畫被辛鈐隨手壓在了桌上。
離開之前,燕澤玉留心注意,特地趁辛鈐與幕僚說話時,將那畫兒偷偷折好塞了衣袖。
雖說是辛鈐不打算帶走的東西,但總歸是他偷摸摸藏起來的,燕澤玉總覺得有點心虛。
回去一路上,心跳頻率都快於平常。
拉著他手腕的辛鈐感受到少年鼓鼓跳動、略顯急促的脈搏,停下腳步。
“怎麽了?”
“啊?”燕澤玉一愣,“沒、沒怎麽。”
鳳眼微眯起,辛鈐神色不辨,“那為何心悸?”
縮在衣袖下的手輕輕碰了下因為折疊而略硬的紙塊,燕澤玉不想承認偷偷藏了對方的手書畫作——像偷藏姑娘手帕的登徒子似的。
於是,他找了個借口:
“呃……我是想問,先前費西元送的玉佩……”
作者有話說:
辛鈐:還敢提那勞什子的玉佩(撚珠子)
第103章 親親我吧
“我是想問,先前費西元送的玉佩……”你放哪兒了。
辛鈐嘴角驟然勾起的冷笑叫他沒能將湧到唇邊的後半句話問出口。
“被折現充入軍餉了。”男人漫不經心道。
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少年一縷發絲,在指尖繞了繞。
他留意著小家夥的神色,若是那神情中透露出半點緊張心疼的情緒,今晚等著他的可就不僅僅是睡覺了。
但似乎是沒有。
小家夥隻驚訝一瞬,杏眼圓睜著看向他。
“價值連城的玉佩!你就捐進去了?!”
下一刻,他方才覺察出自己的反應可能太大,收斂了些,訕笑道:“不愧是太子哈,家大業大……”
這種品級的玉佩,說捐就捐……
便是他這個被大晏皇帝寵著長大的孩子也沒奢靡到此等境地。
“拿那玉佩想幹什麽?”辛鈐沒理會少年那句調侃,不鹹不淡地詢問,神色似是不愉。
燕澤玉思忖半晌,念及費西元是鎮南王那邊埋的暗線這事兒不太方便說,便想著找個借口把這話題糊弄過去。
挽上男人的手臂,他眉眼彎彎,道:“不幹什麽,就是好奇這塊玉佩能換多少銀子。”
他倒是不像葉漣那麽緊張這枚玉佩。
因為那日揣摩費西元心思的時候,金玉滿堂的玉佩被他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瞧過,並無機關,不像是藏了什麽想要傳遞給他的情報的樣子。
既然沒有傳遞特別的情報,那除了值錢,也沒其他珍貴的地方了。
辛鈐不知道信沒信他方才的話,狹長的眸子微垂。
燕澤玉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的目光。
一寸寸的。
驀地,男人攬過他——
指腹在後頸細細劃過。
隔著薄薄一層錦緞衣帛,絲絲癢意彌漫開,後頸處已經淡去的咬痕似乎隱約有些發燙。
男人聲線低沉,又透著點漫不經心:
“不過是一枚玉佩,也不值幾個錢。小玉若是喜歡,我送一塊更漂亮的給你。”
辛鈐這話,似乎是信了他說的借口……
總算是糊弄過去。
心下略松口氣,燕澤玉方才聽清男人說了什麽。
“再送我一塊……當真?!”燕澤玉眯了眯眼,想起鎮南王書信中提及的資金問題,心念一轉,“難道是打算當生辰禮送我?”
聞言,辛鈐只是垂眸看他,唇邊噙著抹笑,並不回答。
這是在跟他賣關子呢。
心知如此,但他卻莫名很吃這套,隱約升起些對生辰禮的期待。
傍晚時分,兩人共同用過晚膳。
今日小廚房準備的好幾道菜都是燕澤玉愛吃的,他沒忍住多吃了幾口,便有些積食。
辛鈐從身後抱住他,大掌撫了撫少年略有些圓滾滾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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