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了解他,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那一鞭子當時真的落下來了……”阿恆抿了抿唇,“不過被我娘接下了。”
我跟著一起沉默了。
阿恆輕輕歎了口氣,“後來,我爹就再也不許我去漠北了。”
我從床上伸了隻手下來,將阿恆有些僵硬的指節輕輕包裹住。
阿恆抬手把我反握住,掌心緊了緊,“不過我偏要去,在哪兒跌倒的我就要再從哪兒爬起來,我娘替我挨的那一鞭子不能白挨,我一定要做出點功績來給他們看看。”
良久之後我笑了笑,“那我祝阿恆大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阿恆起身揮了一個彈指熄了燭燈,拉開被子躺下,乾這些事的過程中還始終拉著我的手不肯松開。最後貼近在胸口處拍了拍,閉上眼道:“睡吧。”
我看著黑暗慢慢把阿恆的輪廓描摹出來,少年郎眉目英挺,意氣風發,即便真的到了行伍裡,那必然也是卓爾不群,一眼就能從人群裡脫穎而出。
馳騁沙場、建功立業,這才是少年人該有的抱負,再看我,活的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當真是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
“好看嗎?”阿恆閉著眼突然道,“快看看還能不能從我臉上找出朵花兒來,”
我在黑暗中輕笑了兩聲,抽了抽手卻發現根本抽不動,隻好作罷。
“哎,我突然想起個事兒來。”
阿恆用鼻音問了個“嗯?”
“剛剛說起將軍,我突然想到將軍好像忘記帶來了。”
阿恆猛地睜開了眼。
我倆對視了一會兒阿恆又把眼閉上了,“沒事,它餓了會去山上抓兔子吃的。”
我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夜色已深,院子裡的竹林被月色拉長,穿過沒關緊的窗子投下了一大片斑駁的影子。
那點酒意後知後覺地上來了,我反倒是越發清醒了。
手一直抽不回來,就貼在阿恆灼熱的心口上,隨著他的心跳一起一伏。
我在暗中默默數著他的心跳,第一百下的時候指尖動了動,在他心口上輕輕撓了撓。
第二百下的時候對著他吹了口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
第三百下的時候,我敲著身下的竹榻敲了一首長相思,奈何人無動於衷。
第四百下的時候我把另一隻手也垂了下去,試圖撥弄他的睫毛,結果摳到了鼻孔裡。
第五百下的時候……
第五百下的時候我就已經下來了。
阿恆一把把我從榻上拉下來,把我壓在身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一點睡意都沒了。那雙眼睛一眯,帶上些許危險的氣息,“你自找的。”
這人這幅樣子太凌人,我挺身上去在那副唇角上親了親,“你知道我為什麽讓孩子們謝你,我自己卻又不謝嗎?”
“為什麽?”
“收留庇佑之恩無以為報,我自然不能只是口頭上敷衍你,”我伸手勾住阿恆的脖子,又伸腿纏住了阿恆的腰身,“那我就以身相許吧。”
第69章 何處惹塵埃
阿恆這套鋪蓋不算大,跟那張竹榻也差不了多少,在榻上和在地鋪上的區別只在於直接滾到地上還是先摔一下再滾到地上。
阿恆趴在我枕側良久才平息下去。
不知道過去多久阿恆才稍稍起來了點,問:“擠嗎?”
我半眯著眼又往人身上靠了靠,“擠擠更暖和。”
“那硌嗎?”
我實在沒力氣再搭理他,輕輕搖了搖頭,阿恆卻還是把床上一床被子拽了下來,小心地墊在我身子底下。
這一晚上基本沒怎麽睡著,臨近破曉才小睡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聽見有人在外頭敲門,我隻當自己還在破廟裡,不耐煩地推了推阿恆,“去開門啊。”
阿恆顯然也剛醒,耷拉著眼皮爬起來走了幾步,猛然驚醒!
我也醒了,這裡不是破廟,而是阿恆家的別苑,有大把的房間可以住,可阿恆哪都不去,大清早衣衫不整出現在我房裡,哪怕是幾個小崽子也糊弄不過去了。
小鶯兒還在外頭哐哐的砸門,“玉哥兒你醒了嗎?我們進來了!”
“等,等等!”我一邊從一堆衣裳裡分出我的和阿恆的,一邊又對阿恆眼色示意,趕緊收拾他的鋪蓋。
阿恆也慌了神,胳膊套了半天都沒找對袖口,最後索性先不穿了,鋪蓋一卷四下瞅瞅藏哪兒都不合適,我眼疾手快,推開後窗給他扔了出去。
眼看著幾個孩子就要破門而入,我用眼神示意他:“趕緊跳窗走啊!”
阿恆對我無聲做了個口型:“後面是懸崖。”
我:“……”可惜了那床鋪蓋了。
最後阿恆在孩子們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閃身躲到了門後。
大狗子領著二狗子和小鶯兒進來,衝我直埋怨:“玉哥兒,你在房裡幹嘛呢?怎麽這麽久了也不給我們開門?”
我看了看門後,阿恆正手忙腳亂地衝我比劃,我略一回頭,只見阿恆束帶的一角正從我被子裡垂下來,搖搖欲墜,煞是打眼。
我隻好故作鎮定地打了個哈欠,一屁股坐到那截束帶上,“昨晚睡晚了。”
“是不是因為阿恆哥哥家的床太舒服了才沒起來?”小鶯兒笑嘻嘻看我,“我也從來沒睡過這麽軟的床,早上都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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