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斷定我與他之間隔著那麽層過命的關系。
他知道我是誰了?
“粥都涼了,”阿恆突然抓起我握著湯匙的那隻手往自己嘴邊遞去,熟練又自然,一點都不像身負重傷的。
那隻手掌心灼熱,甚至比碗裡的粥還要燙上幾分。
“你自己吃。”我把手抽出來,把碗往床邊重重一放,拿起桌上的空碗洗碗去了。
剛出房門就聽見幾個孩子在裡頭大呼小叫。
“玉哥兒竟然洗碗了!”
“他都八百年沒洗過碗了。”
“快點吃,吃完了給玉哥兒送過去。”
我端著碗咬牙切齒,都是被阿恆那混帳玩意兒給氣的!
做了飯又洗了碗,我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一晚上都冷的臉不搭理人,直到睡覺的時候才冷冷地招呼了一句,“屁股挪開,我鋪鋪蓋了。”
阿恆挪著屁股往旁邊蹭了蹭,我剛把我這邊鋪好,阿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鑽進了我被窩裡。
“你幹嘛?”我皺眉。
“一起睡吧。”阿恆帶著幾分討好地看著我,“我怕我晚上疼起來,沒人使喚。”
這個借口委實不高明,“咱倆就隔著兩床被,什麽不好使喚的?”
軟的不行,索性就耍橫,阿恆裹緊了我的被子,“反正我今晚就睡這兒了,要不你睡我的。”
他就是算準了我不屑蓋他那些錦被柔衾,最後只能跟他湊合。
我衝他一笑,合緊衣裳就地躺下。
我不蓋了還不行嘛!
雖然入夏有一陣子了,但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到了夜裡還是有些冷。我縮著身子半睡半醒之間,隻覺得有東西從背後貼了過來,溫暖隨之而來。
我身子一僵,還沒動作,那個人卻翻身撲了過來,將我壓在身下,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
“幾個孩子都睡了,別吵醒他們。”阿恆那雙精亮的眸子俯看著我,見我輕點了頭才把手挪開。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幹嘛?”我皺眉看他。
“我有話對你說。”阿恆又貼近了幾分,眉眼深刻又立體,亮的嚇人。
“你先下去,”我推了他一把,沒推動,那雙眼睛灼灼看著我,我突然覺得喉頭乾澀,身上也沒由來燥熱起來。
“你知道我對你什麽心思,第一次我對你起反應的時候你就知道,還騙我說少年人都是如此。”阿恆目不轉睛看著我,那雙眼睛像要吃人,“本來你不點破,我也不想逼你。可是經過白天那些事,看著你擋在我前面的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明不白死了,其實還是有遺憾的,我不甘心隻當三個孩子的哥哥,跟你只能稱兄道弟,在一張床上卻得隔著兩層被。”
“所以……你想睡我?”我皺著眉問。
“啊?”阿恆愣了愣,耳朵尖突然就紅了,在黑咕隆咚的夜幕裡我都能看得清,最後還是紅著臉點了點頭,“姑且就算是吧。”
我抬起一腳就給他踹了上去。
床板子吱呀一聲響,阿恆總算下去了——捂著襠下去的。
“你真踢啊?!”阿恆嘶了一口涼氣,說話都是輕顫顫的氣音。
剛才踢上去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那裡堅挺炙熱,這一下子估計傷的不輕。但我如今在氣頭上,不想搭理,由著他在一旁慢慢消受。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才消停下來,阿恆剛一動我立馬警覺,抬起腿來虎視眈眈對著他。
“我不碰你了,”阿恆趕緊又往後退了退,“被子還你,你睡吧。”
見人確實沒反應了,我才小心翼翼勾著被角把被子拽過來蓋上。不為取暖,也為了多一層防護。
經過這一嚇,這會兒徹底一點兒睡意都沒了。我抱著被子裝睡,聽著阿恆那邊的動靜漸漸沒了,呼吸也緩了下來,這才慢慢把提著的那口氣吐出來。
心裡不禁又好笑,把我整清醒了,他自己卻睡得心安理得,這算什麽道理。
“你敢說你對我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嗎?”阿恆突然出聲。
我險些一個激靈坐起來,這人嚇人的本事是跟誰學的,一點預兆都沒有!
“我剛都看見了,”阿恆話裡帶著幾分委屈,篤定道:“你明明跟我是一樣的。”
第31章 繁花齊爭妍
我再也睡不著了,因為阿恆是對的,我這會兒都沒消下去呢。
從之前在柴房換藥開始,幾乎每一次他給我換完了藥我都得消化半天才把那股勢頭壓下去。我一直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這只是本能反應,任誰傷在那麽個尷尬的位置,被人擺弄半天都得起反應。
但是剛剛阿恆除了一開始捂住我的嘴,其余時候根本就沒碰過我,我想不通也不敢想自己這樣的反應到底是因何而起。
這似乎已經不能用少年人的血氣方剛解釋了。
我睜著眼跟頭頂上的房梁對視了大半夜,能感受到身邊的人也沒睡著,翻了幾個身後輕輕歎了口氣,把手伸進被窩裡運作去了。
我:“……”
再讓他蓋我的被子我就是小狗!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把一家人的早飯做好了,又趕著早上沒下雨的功夫把院子裡整頓了一通。
吃過早飯雨又淅淅瀝瀝下起來,幾個孩子被我責令讀書去了,我跟阿恆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床尾,誰也不搭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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