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氣在情理之中,卻不知道阿恆哪兒來的這麽大的氣性,一早上了,沒主動跟我說過一句話。
飯也不用喂了,胳膊也不疼了,甚至在我做完早飯之前把被褥也都收拾好了。他把一切能與我有關的接觸杜絕了,自己盛飯,吃完了自己洗碗,飯後坐在角落裡拿著那把用蘭花刀鞘盛著的匕首削木頭。
這少爺脾氣,我還不伺候了呢!
我坐在床頭繼續嗑昨天的南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潮,嗑了半天沒嗑出來幾個完整的。想起昨天手裡那一大把瓜子仁,一口下去鮮香滿溢,越發覺得今天的瓜子不是滋味。
又耗了半個時辰,心裡那口氣不消反升,憋的胸口悶痛。我把手裡南瓜子往簸籮裡一扔,拿起鬥笠一頭衝進雨裡,透氣去了。
從家裡出來了我也無處可去,山上暫時去不得了,想了想,調轉方向,打算去鎮子上看看。
剛走到鎮頭就聽見吱呀一聲門響,緊接著掩著的門扉輕輕拉開了條縫,從裡頭鬼鬼祟祟躥出來個人。
那人出來四周警惕地掃了一圈,正好與我對上。四目相對了幾個彈指,那人扯起衣領擋住臉跑了。
就那一眼我也看清了,說起來這人我認識,鎮子上的鐵匠,一身的肌肉疙瘩,卻是個怕老婆的主兒。經常就能看到他被家裡那位河東獅吼從鎮子這頭追到那頭。
我再一看他出來的地方,心裡一下子恍然了——孫寡婦的宅子。
你看,下雨天柳鋪人即便不能上山了,私底下的生活也豐富多彩著呢。
正想著院門又是一響,這會兒倒是不鬼祟了,兩扇漆黑的角門一敞,人往院門前一靠,朝著之前那個背影啐了一口,“襠裡沒毛的狗雜碎,也敢來佔老娘的便宜!”
出來的正是孫寡婦。
這孫寡婦三十上下,一頭烏發在後腦松散盤了個髻,有幾縷垂下來正被她纏在指尖玩弄著,一席紅裙,酥胸半掩,風味猶存。
據說孫寡婦當年也是十裡八鄉數得上名的好姑娘。只可惜她家那短命鬼沒福氣,剛把人娶進門沒幾天就死在了山上。一個喪了夫的女人比我們還容易被人欺負,起先是一夥無賴經常上門騷擾,再後來一些表面上的正經人也會半夜去爬牆頭,再加上那些好嚼舌根的長舌婦一宣揚,一來二去人就壞了名聲。
再後來孫寡婦索性就大開了門,這些人不就是饞她身子嘛,有本事就明目張膽往裡進,讓大家夥看個清楚明白,那些個白日裡裝君子夜裡當禽獸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說起來她其實也算不上壞人,我小時候她還經常給我饅頭吃呢。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給我饅頭的時候總要再借機在我身上揩幾把,一來二去我就不喜歡上她這兒來了。
孫寡婦這會兒也看見我了,靠在門框上輕挑眉,一席衣衫半敞,說不出的嬌情媚態。
“小郎君,下著雨這是要去哪兒啊?”
“燕姐姐。”我衝人頷了下首。
孫寡婦沒出嫁前閨名一個燕字,以前找她討饅頭時這麽喊她會高興,給的饅頭又大又新鮮,有時候還是熱乎的。
“嗬,是你呀,”孫寡婦這會兒也認出我來了,“我還納悶呢,柳鋪集停了半個月了,哪裡來的俊俏的小郎君呀。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搬走了呢。”
我不由苦笑,“我能去哪兒?”
孫寡婦撩了撩頭髮,把那縷垂下來的鬢發別在耳後,“你一看就不像這裡的人。”
“我哪裡不像了?”
孫寡婦笑了,笑得媚態百生,提了提裙擺,“這裡的人呐,都想著看我裙子底下是什麽光景,毛都沒長齊的瓜娃子,還不會說話呢,上來就知道嘬奶頭,就你躲著我跟躲洪水猛獸似的。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你喜歡男人呢。”
我一愣,突然沒由來地生出幾分心虛來,揉了揉鼻子,“我那不是……還小嘛。”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是大是小?”孫寡婦笑的花枝亂顫,葷段子張嘴就來,側側身子露出院子裡被雨打濕一叢芍藥,“如今大了,要不要來試試?”
說完了也不等我反應,扭著腰肢自顧自進了院。
我站在院門前猶豫了半晌,一咬牙一跺腳,跟著進了院子。
我之所以三番兩次對著阿恆起反應,肯定是經年累月被憋得狠了,找個法子像常人那般泄泄火,自然也就沒那些糟心窩子的事了。
孫寡婦這院子裡牡丹芍藥雜種,頹靡豔麗,碩大的花苞擎著頭,在雨裡搖搖欲墜。
孫寡婦撩起一片珠簾進了房,回頭衝我意味深長一笑。
其實到這兒我就已經後悔了,但這會兒再打退堂鼓,只怕會被人懷疑能力不行,我隻好硬著頭皮跟進去。剛一進門就聞見縷縷脂粉香,再一看,孫寡婦那一席長瀑已經散開了,正坐在窗前梳頭呢。
孫寡婦一邊梳頭一邊從銅鏡裡打量我,嗤笑一聲,“你愣著幹嘛,坐啊。”
我環顧了房裡一圈,除了孫寡婦屁股底下那個凳子,能坐的就只有一張床了。
那張床上被褥凌亂,再一聯想剛剛鐵匠從這裡出去時的情形,登時就打消了坐下的念頭,“我站會兒挺好的。”
孫寡婦又笑,纖纖玉手放下梳篦,衝我過來,抬手在我肩上一點,“你怕什麽啊,咱們孤男寡女的,你還能吃虧不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