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閉上了眼睛。
要是……要是柳家香火在我這裡斷了,來日九泉之下柳家的列祖列宗們得一人一口唾沫把我淹了。
等了半天沒動靜,我才稍稍睜了睜眼,只見阿恆正對著我兩腿間,一臉苦大仇深。
我心裡咯噔一聲。
完了。
又過了幾個彈指才聽見阿恆慢悠悠地道:“你挺白的啊。”
我:“……”
趕在我要抬腿踹人之前阿恆笑起來,“放心吧,沒事兒,大腿根上劃了一道,但沒傷到你那寶貝。”
“沒事?”大驚之後又是大喜,我心裡頭一空,也忘了自己要幹嘛了,又問了一遍:“真沒事啊?”
“真沒事,”阿恆突然伸手,對著那裡輕彈了下,“你看,這不是好端端的。”
一股異樣的情緒忽的撲騰而起,我剛剛下去的那點血氣又一股腦擠到腦門上了。
匆匆看了一眼,確定那要命的玩意兒沒事之後,我趕緊扯了扯破褲子把那裡遮住,沒好氣道:“沒事你看這麽老半天,我還以為怎麽著了呢。”
“別藏著掖著了,先想辦法止血,”阿恆這才收回目光,四下裡看了看,也沒找到什麽趁手的工具,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忽地上手將我攔腰一抱,我雙腿登時就離了地。
我一驚:“你幹嘛?”
阿恆直起身來,往上掂了掂,舉步向門外,“還能幹嘛,帶你去看郎中。”
“我不去!”我一把扯住一旁的門框,“不用看大夫,我自己就有藥,敷上就行了。”
阿恆使勁一扽竟然沒扽下來,無奈低下頭道:“多深的一道口子你沒看見?這會兒就別逞能了,讓郎中看了也能安心。”
我指甲都快摳到木頭裡了,“這種地方你讓我怎麽露出來給別人看?”
“你剛不就給我看了?”
“你又不是別人!”
幾個小家夥一起圍過來,不但不幫我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大狗子:“玉哥兒從來不去看大夫。”
小鶯兒:“他每次都說沒事兒。”
二狗子:“他就是害怕人家坑他那幾塊碎銀子。”
這三個娃兒真是……打小就聰明……
阿恆臉上那點動搖頃刻就收了回去,近乎咬牙切齒地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操心那二兩銀子?你這要錢不要命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我只能好言好語勸道:“都是一幫子老眼昏花的庸醫,看的還沒我好呢,我看著就沒什麽大礙,這會兒都不疼了……”
我還想再伸伸胳膊踢踢腿兒以增加真實性,一抬頭只見阿恆臉上一時間陰沉的厲害,漸成黑雲壓城之勢,滿腔的話和動作都收住了。
算了,我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就當花錢買他個安心吧。
“那你至少得讓我換條褲子吧?”
年近花甲的老郎中趴在我兩腿間足看了有一炷香的時辰了。
要不是那顆花白的腦袋一直懸著沒砸下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我偏頭看了看阿恆,只見他也皺著眉死死盯著那顆花白的腦袋,就是那眼裡情緒我有幾分捉摸不透,竟有幾分像是……不情願?
眼瞧著這郎中還有在我胯下一直看下去的架勢,我清了清嗓子,阿恆卻率先開了口:“好了沒,怎麽樣了?”
“傷口雖深,但未曾傷及重要血脈,將將避開了命脈,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老郎中總算收了神通,站起來接過一旁的小學徒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拿起筆來龍飛鳳舞地寫了個藥方,遞給小學徒去拿藥,又對我道:“只需按時服用我給你開的藥,外敷內服,休養上一陣子自然就好了。”
“都是什麽藥?我家裡就有一些藥,我有的是不是就不用……”話沒說完便見阿恆冷冷掃過來的目光,只能悻悻閉了嘴。
阿恆臉色這才好了些,衝那老郎中站起來揖了一躬,“多謝了。”
“不過腹股之地,難免多生剮蹭,我這裡有一物,你只需把藥碾碎了鋪在上頭,再把它敷在傷口上就好了。”
阿恆:“什麽東西?”
老郎中回過身去在一個櫃子裡東翻西找了半天,最後拎出一塊兩頭有帶子的布條來。
阿恆接過來愣了愣,“這是什麽?”
“我不用。”看清那東西我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老郎中撚著山羊胡道:“這東西名叫月事帶,是女子承接葵水之物,用在他這傷處正合適。”
阿恆手上一抖,那兩根帶子輕飄飄地落了地。
老郎中彎下身去把那東西撿起來打拂了打拂,又遞給阿恆,“這種時候就別死要面子了,傷口潰爛,傷了根本,到時候真就不男不女了。”
阿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回頭看了看我。
“我不會用的,”我這話是對著阿恆說的,語氣堅決:“有些事情我可以由著你,但有些真不行。”
我衝人張了張手,“你帶我回家吧。”
阿恆愣了愣,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扔下一小塊碎銀子,抱起我走了。
門外停著從劉二嬸家借來的獨輪車,平時用來馱豬草的,被大狗子借來馱我。
一開始這玩意兒阿恆死活上不了手,不是東歪就是西倒,急得我都快親自上手教了,最後才好歹學會了個大概。
一路上雖然走的慢些,倒也沒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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