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大狗子搬來了梯子,房頂上一陣叮叮咚咚,我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阿恆進來,倒是不時從外頭聽見他的聲音。
一會兒道:“快點乾,磨磨蹭蹭的你繡花呢?”
一會兒道:“你小聲點,讓你來修房頂還是來拆家的?”
一會兒又道:“管好你那對眼珠子,再往下看給你挖了。”
那瓦匠都快被他折騰瘋了:“我不往下看我怎麽乾活啊。”
我盯著已經穿好的褲子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阿恆哪來的這麽大的脾氣,既然不放心,又為什麽不進來看一眼呢?
我就著房頂上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小憩了有一刻鍾,再睜眼的時候房頂的窟窿已經沒有了。
小鶯兒進來告訴我,那個瓦匠已經走了。
“那阿恆呢?”
小鶯兒嘟著嘴往外頭瞅瞅,回頭告訴我,也走了。
我點點頭,他這脾氣不是衝那瓦匠去的,而是衝我來的。
一直到日頭西斜,我們吃過了晚飯,喂飽了將軍,準備上床睡覺了,阿恆也沒回來。
臨睡前我吩咐大狗子去鎖院門,幾個小家夥互相看了一眼,大狗子道:“可是阿恆哥哥還沒回來呢。”
“不回來就不回來,沒了他咱們還不過了嗎?”我拽了床被子蓋上,沒好氣道。
為了多大點事就發這麽大的脾氣,平日裡還自詡阿恆大俠,結果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大狗子看了看我,悻悻地出門鎖門去了。
等幾個孩子們都睡著了,我再爬起來去柴房上藥。
剛一推門,微弱的燭火被迎面的小風一吹,瞬間蔫了下去。可是即便在濃稠的黑暗裡,我還是看見一個黑黢黢的身影坐在灶台上,一動不動,跟塊石頭似的。
我心猛的往上一提,隨即意識到,這個人是阿恆。
阿恆聽見動靜也回過頭來,但這裡太黑了,四目相對,我卻看不出來他眼裡有什麽。
等燭火再亮起來,那雙眼裡的情緒也都收好了。
但臉色還是很陰沉。
“回來了怎麽不進屋?”我拖著半條老殘腿一瘸一拐湊過去,“大半夜的在這兒躲著嚇誰呢?”
“我怕你不讓我進去。”阿恆低著頭道。
“啊?”我愣了一下,“我為什麽不讓你進去?”
“昨晚……”阿恆站起來把位置讓給我,又扶著我坐下,“昨晚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住。”
我倆同時開口。
然後同時都愣了。
回過神來我先是笑了,“是我動腳在先,你道什麽歉啊?”
“我,我不是以為你生氣了嘛,”阿恆皺著眉道,“昨天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也不是故意對著你有那種反應的,就是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那樣了。”
我不禁好笑,“你就為了這個躲了我一整天?”
“這……這還不嚴重嗎?”
我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語重心長道:“以前小鶯兒睡覺不老實,總往我懷裡鑽,我有時候睡醒了也會起反應。後來把小鶯兒支走了,換了大狗子二狗子也是這樣,這個時期的少年郎都是這副德性,看兩隻狗子交 媾都能起反應,這有什麽的?”
“真的?”阿恆還是存疑地看著我,“那你昨天是因為看我起反應的嗎?”
我:“……”
我這才突然想起來,昨天起反應的,可不止阿恆一個人。
第25章 迢迢牽牛星
這下子輪到我無言以對了。
沒錯,我就是看著你起反應的。
還是你想多了,我是對著一旁的柴火硬的?
我抉擇了一下,最後選了個足以岔開這個話題,但不算聰明的辦法。
我道:“那我也沒像你似的,蹭蹭就泄了。”
……
周遭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我第一次覺得我摔斷的不只是腿,還有腦子。
我到底在對一個單純、無辜、不經人事的少年說什麽啊?!
果然,沒一會兒阿恆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由白轉紅,最後還洇出一層陰鬱的黑來。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毛病,第一次都是這樣的,等下次就好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試著去補救一下,只是越描越黑,阿恆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最後阿恆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還有下次?”
我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到底口不擇言說了些什麽,急忙對天起誓:“沒下次了,絕對沒下次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我就把手剁了。”
“又不是手碰的。”
“剁手剁腳,行了吧?”
阿恆一臉陰沉地看著我,我只能信誓旦旦地對視回去,僵持了良久,阿恆突然噗嗤一聲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我心裡總算松了一口氣,“你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
阿恆就站在我對面,彎下腰來打量我,“我就喜歡看你一本正經騙小孩的樣子。”
“誰騙你了?”我也被他逗笑了,兩個人面對著面笑了一會兒,心照不宣把那個話題揭過去了。
“藥呢?”阿恆衝我伸手。
這時候再扭扭捏捏倒顯得我不夠大度了,把藥遞給他,手剛放到腰上,昨天那種熱熱麻麻的感覺又忽然湧了上來。我手上一頓,急忙道:“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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