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怎舌,這事怎麽還過不去了呢, 低著頭小聲道:“我當時沒多想……”
“沒多想你就敢割繩子?!”阿恆目光死死盯著我,恨不能在我身上楔幾個窟窿,“我當時已經在頂上了,我還能讓你掉下去不成?你就這麽信不過我?”
“我信你……”
“信我你割什麽繩子?!”
得,繞不出去了。
這事我自認理虧,當時確實是嚇傻了,那一瞬間做出的舉動都沒過腦子。
不過我倒是沒見過阿恆發這麽大脾氣,整個人都在細細地抖,索性住了嘴就讓人罵個夠,消消氣。
我低著頭靜等發落,阿恆卻狠狠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一跺腳迎頭走了。
“阿恆……”我趕緊跟上去,在人袖口小心翼翼拽了拽。
阿恆抽手把袖子收回去,“別叫我!”
“阿恆哥哥……”
“我沒你這樣的弟弟!”
“那阿恆弟弟,”我又在人後肩胛上戳了戳,“你聽我說……”
“我不聽!”阿恆停下步子回過頭來,對著我怒目而視,“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了?”
我乾咳了兩聲忍住笑,指了指身後,“那才是下山的路。”
阿恆原地愣了愣,一把推開我,掉頭回去了。
這人一路上再沒有搭理我,邁開步子走的氣勢洶洶,好像要找誰尋仇似的。
我慢慢悠悠跟在後頭,也不著急,反正落得多了阿恆就會停下來等我——他不認識下山的路。
再後來我看得出阿恆想找我說話,張了幾次口卻都沒出聲。到底是少年意氣,拉不下來面子我也能理解,從路邊摘了幾串龍葵果同人示好,“這個能吃,你嘗嘗。”
阿恆看了看我,冷哼了聲,不為所動。
我輕歎了口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阿恆冷冷斜我一眼,“錯哪兒了?”
我將果子雙手奉上,“我不該割繩子。”
阿恆勉為其難地拎起一串試探著吃了,估計味道還不錯,又從我手裡把幾串熟透了的也收走了。邊吃著我的果子邊冷冰冰質問我,“還有呢?”
“還有啊?”我皺了皺眉,“你容我想一想……我該不信你,阿恆哥哥力大無窮,自然是有辦法把我拉上去的。”
阿恆吃完了手裡的果子,又把我那些半青半紫的也拿過去吃了,最後滿意地咂咂嘴,“嗯,接著說。”
“沒了吧……還能有什麽?”
我偷偷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給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我稍一示弱他還蹬鼻子上臉了,真當自己是青天大老爺不成,還得給他一二三地列出幾條罪狀來。
阿恆突然停了步子,還好我刹得快,沒一頭撞上去。
阿恆回過身來看著我道:“你不該凡事都把自己放在最後,出點什麽事就是想著犧牲自己來保全別人。你說你沒多想,可我生氣的就是你的本能反應,你什麽時候能對自己上點心?你在做那些事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分點功夫想一想,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三個孩子……還有我該怎麽辦?”
我愣在原地。
我沒想到,他氣的竟然是這個。
阿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過來把我輕輕抱了抱,“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懷抱溫暖又結實,像是承受了我這些年來不為人知的艱澀和困頓,我鼻子沒由來地酸了酸,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好。”
山腳的溫度要比山上高出幾分,從山上下來沒了樹蔭遮蔽,日頭高懸,一路走出了一身細汗來。
回到家的時候正值午後,日頭最烈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躲在家裡消暑,整個鎮子都靜悄悄的。
家裡也是一樣,院子裡就將軍一個活物,聽見動靜抬頭巡視了一圈,見是我倆又趴下繼續睡了。
我倆二話沒說,趴在井邊一人先灌了一瓢沁涼的井水。
猜到幾個孩子可能都在午睡,我們就沒進屋,在院子裡找了處陰涼先湊和著歇一歇,沒成想還是吵到了人。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出來的是小鶯兒,散著半條辮子探了個頭出來,從上到下把我倆打量了幾遍,確認都全胳膊全腿兒才松了口氣,“你們怎麽才回來啊?”
我不禁失笑,“有點事耽誤了”
阿恆在小鶯兒眼下點了點,“你這眼睛怎麽回事?被人打了?”
小鶯兒扁扁嘴道:“昨天我們等到半夜,一直擔心你們千萬別是出了什麽事,一晚上都沒睡好。”
我心裡稍稍觸動,想想阿恆在山上說的那些話,隻覺得窩心得很。我從懷裡掏出一把野果子遞給小鶯兒,在人頭上揉了揉,“這次是我不好,沒提前跟你們說我們會在山上過夜,下次不會了。”
二狗子這會兒也醒了,睡眼惺忪地出來,眼底也是一團青黑,“你們回來了?是不是還沒吃飯呢?我去給你們熱口吃的。”
我隔著房門看了看小呼嚕漸起的大狗子,壓低了聲音道,“不用忙活了,我倆湊和吃點就行。”
“不忙活,柴房裡給你們留了飯呢,我去添把火就行,”二狗子衝著大狗子的方向努了努嘴,“他昨晚一宿沒睡,這會兒剛睡下,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醒不了。”
“飯我們自己熱,”我把兩個人都推回房裡,輕輕掩上房門,“你倆現在都去補覺,不睡精神了不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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