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皺眉:“可你回來了啊,還給我了那棵血芝。”
“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嗯?”阿恆抬頭。
“我的那些經歷和教訓就注定我不可能心無芥蒂地對一個人卸下防備,所以我從一開始接觸你,讓你到我這裡來,我的目的就不純,”我直視著阿恆,認真道:“你有銀子,還有身份和地位,我搭上你以後再有好的貨色就不愁出路,以後在柳鋪集上也會有我的一席之地。而且我嫉妒你,憑什麽你衣食無憂,我卻得腰裡別著把菜刀才能入睡?我想看看門閥世家出來的小公子到底是什麽樣的,被騙了會不會惱羞成怒,被逼急了會不會狗急跳牆?”
“可慢慢的我就後悔了,”我喉頭緊了一下,再出口的話裡帶著幾分顫音,“我開始想,如果……如果當初柳家沒出事,我是不是就可以像你一樣長大,是不是……就能長成像你一樣的人。”
阿恆站了起來,過來我身前蹲下,“玉哥兒,你……”
我打斷他,“你對我生出的那點好感,不過是基於一點表象外加憐憫,你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麽。當初他們搶我的東西你覺得可惡,後來我搶乞丐的地方也是一樣的,愛惡欲不過是一念之間。你啊,早晚有一天是要離開這裡的,我不想你將來後悔,想起在這裡的日子會覺得厭惡。”
“不會的。”阿恆垂眸道,突然伸手輕輕環住了我,頭墊在我肩上,拿手在我背上拍了拍,“你是我在這世上遇見的最好的人,也會是我要執著一輩子的人。玉哥兒,你相信我,我絕不負你。”
酒氣微醺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醉了,輕輕偏了偏頭,在那隻帶點微涼的耳朵尖上親了一下。
第39章 脈脈不得語
動作完全是無意識的,親完之後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整根後脖頸都石化了。
我到底喝了多少?
就這麽一小壇杏酒不至於暈成這樣吧?
酒鋪掌櫃給我的是假酒?
正在我寄希望於動作太輕,阿恆並沒有察覺之際,阿恆突然伸手揉了揉耳朵。
緊接著聲音就在我耳邊響了起來:“玉哥兒……你是不是親我了?”
“沒有。”我把人推開,把酒壇子抱起來晃了晃,還真快見底了。
“我都覺出來了,”阿恆把摸耳朵的手攤到我面前,“你聞聞,還帶著酒味呢!”
“我沒親。”我做賊心虛,爬起來欲逃,“你自己也喝酒了,手上有味不正常嗎?”
“柳存書,你這個慫包!”阿恆一把拉住了我的腕子把我拖回來,“你方才那股把自己一貶再貶的氣勢呢?要你承認親我了就那麽難?!”
“我沒……”話音還未落,我唇上就被什麽東西重重砸了上來。
那是一個毫無技巧的吻,裡面摻雜著幾分蠻橫的怒氣,又有幾分孩子氣,固執又倔強,帶著宣泄的意思。
酒香彌散,我倆身上的酒勁都被逼出來了,一時間我隻覺得天旋地轉,呼吸跟不上來,嘴裡甚至嘗出了幾絲血腥氣。
我在眼前一陣陣發黑之際使勁把人推了出去,舔了舔嘴角,確實是流血了。
猛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我登時就惱了,“你發什麽瘋?!”
“我親你了!”阿恆一字一頓道,“我敢作敢認,不跟某些人似的當縮頭烏龜,你明明就是也喜歡我,你為什麽不敢認?!”
“你這叫親嗎?”我氣不打一處來,抓起酒壇子就想往阿恆身上砸,又心疼裡頭還剩了點酒,最後抓起幾粒黃豆使勁砸過去,“嘴都給我咬出血了你管這叫親?!”
阿恆看著我嘴上的傷口抿了抿唇,半晌後道:“那要不……我再來一遍?”
我直接把凳子砸了出去,“滾!”
一整個下午連帶著傍晚,我在房裡,阿恆坐在院子裡,勢如水火,誰都沒搭理誰。
到了傍晚,鎮子上起了霧,和炊煙交融在一起,嫋嫋婷婷,淹淹潤潤。山上的霧卻小了,整座牛角山越來越清晰,在暮色裡被勾出一個深邃的黑影。霧像是從山上一層層剝離,蔓延到山腳下,將整個鎮子吞並進了雲海裡。
薄霧冥冥之際幾個孩子瘋玩回來,帶著一身塵土和薄汗。我擺好了碗筷,對小鶯兒道:“去喊你們阿恆哥哥吃飯。”
小鶯兒剛轉過身就停了下來,脆生生道:“阿恆哥哥你來的正好,玉哥兒叫你吃飯呢!”
我一回頭,正與阿恆對上,那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嚇得我險些掉了手裡的湯杓。
不就是親了一口沒認嘛,我心道,怎麽跟我撅了他們家祖墳似的?
吃晚飯的時候二狗子一眼就看出了我嘴上的傷口,問我:“玉哥兒,你嘴怎麽了?”
我搓了搓那處紅腫,這會兒還有點疼,沒好氣道:“蚊子咬的。”
“什麽蚊子這麽厲害啊?”小鶯兒挑著筷子看我,嘴裡填得滿滿的,含含糊糊問:“這得是隻大蚊子吧,玉哥兒你拍死了嗎?”
阿恆端著碗輕笑,“這蚊子是你玉哥兒喂大的,他不舍得拍死。”
小鶯兒噘著嘴一臉擔憂:“那萬一它咬我怎麽辦?”
“不會的,”阿恆一邊說著一邊像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這蚊子不咬別人,隻咬你們玉哥兒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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