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鶯兒拽著我的袖子躲在我懷裡,二狗子也往我這邊靠了靠,我搖蒲扇的手動彈不得,便宜了那些蚊子隨便咬。
只有大狗子還在強作鎮靜,卻還是掩蓋不住話音裡的顫抖:“然,然後呢?”
“第二天人們發現黃四的時候,發現他正趴在一副褪了漆的紅棺材前面,周圍的墳包都被他爬遍了,他爬過的地方還有一排黃鼠狼的爪印。”阿恆突然衝著三個孩子眯眼一笑,“你們要不要猜猜他喝的酒、吃的菜到底是什麽?”
我突然覺得手裡頭的酒不香了。
三個孩子“啊”的一聲,全都炸起了。
當天晚上小鶯兒死活不肯自己睡了。我又不好再讓她跟著我們一起睡,隻好陪著她在自己的紗帳裡先睡著。
小丫頭被嚇得不輕,一直問我黃四喝的酒吃的菜到底是什麽,我不好再嚇她,隻道黃四喝了黃鼠狼的尿產生了幻覺,並沒有真的喝酒吃菜。
小丫頭最後睡著了還在喃喃自語:“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從小鶯兒那裡出來,月已中天,兩隻狗子緊緊抱在一起,像兩個同氣連枝的好兄弟。
阿恆倒還精神著,見我出來立馬坐了起來,笑的一臉諂媚:“玉哥兒,野湖……”
我忽然想起去野湖的路上就有一片墳地,月光森然,青煙繚繞。再一結合剛才那個故事,當即什麽興致也沒了,脫衣躺下拿過被子蒙頭一蓋,“睡覺!”
作者有話說:
你們猜,黃四喝的酒吃的菜是什麽?
第56章 淺涼欺葛衣
第二天,一家人全都起晚了。
幾個孩子是嚇的,昨晚半夜才哄睡著。我因為要哄他們,也接近三更了才得以躺下。而阿恆,純粹是自作自受。
昨晚我拒絕跟他去野湖後,這人就開始在床上各種作妖,拱來拱去像條豆蟲,左右見我不理他之後,只能自己想辦法紓解。
我看著被窩裡聳動的人頭一時失語,隻好拿胳膊肘拄了拄他:“你就不能去外頭嗎?”
阿恆從被窩裡探出一張紅撲撲的臉:“其實我也有點害怕。”
“……”我真恨不能一個巴掌把他扇下去。
最後消停下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幾時了,阿恆在一旁睡的酣甜,我滿腦子都是一個人趴在棺材裡在啃食屍骨。
大清早被尿意憋醒的,我剛一起身,兩隻狗子立馬抬頭看過來,大狗子問我:“玉哥兒,你要去小解嗎?”
我點點頭,兩隻狗子立馬跟著爬起來,“我們跟你一塊去!”
一進茅廁,大狗子推開我首先衝了出去,邊解褲腰帶邊嚷嚷:“讓我先,讓我先!我都憋了一晚上了!”
二狗子捂著褲襠催促,“你快點,我快尿褲子裡了。”
我一旁看著不由好笑,“你倆早幹嘛去了?”
兩個孩子回過頭來直勾勾看著我:“我們怕出來遇見黃大仙。”
阿恆這鬼故事後遺症真不小,我心裡嘖嘖兩聲,以後這幾個孩子再不聽話,編個鬼故事嚇一嚇就好了。
吃過早飯阿恆帶著大狗子和小鶯兒出去操練去了,二狗子徹底放棄了這項活動,全身心投入到了讀書中。
距離柳老的雅集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也不知道一個月到底能學到多少東西,但讀書不是件急功近利的事,倒也沒有填鴨子似的一股腦把什麽都往二狗子那小腦袋裡塞。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循序漸進,涓涓細流終有入海的一日。
借著二狗子自己讀書的功夫,我找出燕姐姐那把黃銅鑰匙,到她那宅子裡幫她看了看那些花。
時隔一個月再進來這裡,牡丹已經謝了,還有幾株芍藥伶仃開著,花圃裡的土還是濕的,燕姐姐走之前應該給它們澆過水了。我也不知道這些花花草草喜旱喜澇,沒敢再給它們澆水。
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竟鬼使神差推門進了房裡。
還是那片珠簾帳子,我撩開進去,燕姐姐不過剛走了兩天,我竟從這房裡聞出了一股陳腐的味道。
銅鏡羅床,燕姐姐這房裡的東西好像都沒帶走,銅鏡前甚至還放著燕姐姐平日裡常戴的那支珠釵,據說是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她片刻不離身,如今卻沒有帶走。
她以一種訣別的態勢同這裡告別,卻又像是把最深的執念都留在了這裡,根連著脈,骨連著肉,終究要葉落歸根,魂歸故裡。
我小心把她房裡的桌面擺件都擦了一遍,臨走鎖好門,連同那滿園子姹紫嫣紅一起鎖在了裡頭。
熬過最熱的那幾天,就開始一天天轉涼。日夜溫差尤其明顯,幾次跟阿恆從蒲草叢裡出來,衣裳都險些被濕透了。
又是一夜未眠,破曉之際,一波余韻剛剛平息,我從阿恆身上下去,被一旁蒲草上的凝出的露水激地全身一激靈。
“冷啊?”阿恆立時察覺,給我蓋了件衣裳,又往懷裡帶了帶,輕歎了口氣,“這麽下去不行,天兒再冷了這裡就來不了了。”
我這會兒手軟腳軟沒什麽力氣,輕輕“嗯”了一聲以示讚同。
阿恆垂眼看著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我背上拍著:“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又“嗯”了一聲,阿恆道:“我想給你們置辦一套宅子,你別多想,我不是為了要和你……算了,就算是吧,這半年我一直跟著你白吃白喝,手頭剩了點閑錢,雖然買不起什麽幾進幾出的大宅子,但找個地方安置咱們幾個應該是夠的。我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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