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鋒斥跟胡裡敦不同,身材不高也不壯,甚至有點佝僂背,看人的時候上挑著眼,總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好在那個胡裡敦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手裡拿著根羊腿,正跟周圍的人邊談笑邊吃喝。
鋒斥跟阿蠻不知道談起了什麽,阿蠻竟然神色陰鬱地走了。鋒斥卻沒著急走,反而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怎麽走了?”阿恆湊近過來問道。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這個鋒斥看起來不簡單,你跟他交過手沒?”
“他是從恩的摩卅,類似於軍師一類的,我沒跟他正面交過手,但有好幾次差點中了他的圈套。”阿恆皺了皺眉,“我跟出去看看,你自己能行嗎?”
我看了看胡裡敦,這會兒正喝到興頭上,這個鋒斥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衝阿恆點了點頭,小聲道:“那你自己小心點。”
阿恆動身離開之後我身邊空了下來,我慢慢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余光打量著胡裡敦和鋒斥,阿蠻走得那麽急,一句交代也沒有,會不會是小鶯兒那邊出了什麽事?
一抬頭,正對上胡裡敦的目光,這人此時正大喇喇地往這邊看過來,一點掩飾都沒有。我愣了愣,衝人舉杯致意。
不曾想胡裡敦竟直接拿著酒杯過來了,往我身邊一坐,與我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我隻好陪著他喝了一杯。
胡裡敦興衝衝地又給我倒酒,邊倒邊還嘰裡咕嚕說了一堆,旁邊的人給我翻譯:“他說你們大周人傑地靈,公主那麽好看,使臣也這麽好看,公主今晚要陪我們可汗,那使臣陪誰呢?”
周圍一通大笑,那個胡裡敦的手順著大腿一路摸上去,手法黏膩,連摸帶掐的,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阿蠻好像是說過這人好酒又好色……可他沒說好的是這個色呀。
眼瞅著都要摸到大腿根了,我把人一把按下,笑了笑道:“胡將軍,這不合規矩。”
胡裡敦哈哈大笑:“這裡是突厥,不用管你們那些規矩。”
我笑道:“不是我們大周的規矩,是我的規矩,你太小了,我提不起興趣。”
胡裡敦:“……”
眼瞅著胡裡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心道這個時候還不能把人惹惱了,舉杯跟他碰了碰,“雖說那件事沒興趣,喝酒我還是有興趣的,不知道胡將軍可否賞臉,與我共飲此杯?”
胡裡敦臉色這才好轉了些,當即與我推杯換盞喝起來。旁邊看熱鬧的見沒熱鬧可看了也都散開了,我和胡裡敦沒了翻譯,便開始各說各的,他呱呱說一場,我點頭附和幾句,竟然還喝出了一種賓主皆歡的假象來。
又仰頭灌下一杯,我習慣性地往鋒斥那邊一看,登時一激靈——鋒斥不見了!
明明剛剛我舉杯前人還在,一仰頭的功夫人就沒了,我正要起身,只聽身後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老胡子,別喝了,乾正事了。”
胡裡敦已經喝得三五不著了,回頭看了看鋒斥,擺了擺手,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鋒斥從一旁桌上拿起一壺酒,直接倒在了胡裡敦臉上。
胡裡敦手舞足蹈地站了起來,大聲罵了句什麽,一對上鋒斥的目光,頓時泄了氣,那麽大的個子,被鋒斥那個駝背拎著後脖頸拖著走。
我登時急了,快走了幾步追上兩人:“鋒斥將軍,是出了什麽事嗎?”
鋒斥慢慢停下了步子,回頭看了我一眼:“出了什麽事……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我一後背的冷汗都出來了,暗道一聲不好,小鶯兒他們肯定暴露了,當即什麽都管不上了,跟著鋒斥一路往他們的後殿走。
還沒到地方,便見不遠處火光閃動,傳來陣陣刀兵碰撞的聲音。
更令人震驚的是,後面都打成這樣了,前面竟然什麽都沒聽見,沒有一個人出來通傳,也沒人出來搬救兵。
我猛地看向鋒斥,突然覺得他那目光越發意味深長起來了。
來到院子,裡面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阿恆一人獨挑百萬兵,密密麻麻的人頭裡我只看見阿恆手持一柄長刀守在房門前,刀刃森寒,閃著幽幽的光,一群突厥士兵竟沒人敢上前。
房內燭光閃動,沒人知道裡面究竟什麽樣了。
胡裡敦大眼一瞪,當即站直了,吱吱呀呀地攥著拳頭就要上手,又被鋒斥拽著後脖頸一把拉住了。
胡裡敦一臉震驚地回過頭來,瞪著眼睛不知道說了什麽,鋒斥卻只是眯著眼睛靜靜看著前方,不打斷也不動手。
心裡那點想法得到印證,我問他:“你是阿蠻的人?”
鋒斥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要是能從那扇門裡出來,那我就是。”
我頓時明白了,這人是個高明的投機者,如果房裡出來的是阿蠻,那他就是最先投誠的人,阿蠻如今沒有自己的班子,一定會重用他。如果出來的是從恩,他便讓胡裡敦去製住阿恆,他製住我,再跟從恩邀功,從恩也不會為難他。
我想明白這層關系,後退兩步,扯開嗓子大喊道:“鋒斥將軍,你來的正好,快去幫阿恆!”
鋒斥猛地回過頭來,瞪著我默默罵了一句常見的漢話:“草……”
我衝人一笑,接著喊:“胡將軍,殺了從恩,從龍之功就是你的了!”
胡裡敦一副沒清醒的模樣歪著腦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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