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斥咬咬牙,往胡裡敦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還愣著幹嘛?乾活了!”
胡裡敦還是一臉白茫茫的無辜,用突厥話問了一句,鋒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啐了一口:“他奶奶的,還能幫誰,殺從恩,立你的從龍之功去吧!”
胡裡敦眼前一亮,舞著自己的流星錘就要往前衝。
就在此時,門開了。
所有人的動作一時間都停了。
我屏氣凝神,往屋裡看去。
房門內出來一個人,渾身浴血,臉上一道刀疤,深可見骨,糊了滿臉的血。
他懷裡還抱著一個人,面色如雪,嫁衣如火,鳳冠已經掉了,滿頭烏發如瀑垂落,被人抱在懷裡尤顯得嬌小可人。
小鶯兒懷裡還抱著樣東西,隨著他們走出房門慢慢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從恩的頭。
鋒斥率先回過神來,第一個單膝跪下,左手搭在右肩上,躬身行了一個大禮:“參見可汗,參見可敦!”
所有人大夢初醒一般,呼啦跪了一地,“參見可汗,參見可敦!”
第220章 前路
阿蠻用了兩天的時間對突厥內部進行了一場血洗,之前效忠於從恩的那些頑固分子近乎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突厥人崇尚武力,所以即便是弑兄奪位,這裡的人也沒有什麽接受不了的,阿蠻順理成章坐穩了可汗位,成為了繼阿史那莫禾之後又一位不及弱冠就即位的突厥可汗。
阿蠻與我們重新簽訂了和議書,除了之前那些條件外,又重新劃分了邊界,約定自此大周與突厥結為盟國,分境而治,互通有無。我原本想爭取把小鶯兒帶回去,她年紀還小,若阿蠻真有意,過兩年再來求娶就是了。
誰知道阿蠻竟然當場翻臉,一本正經地問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大周公主是我新結的可敦,大周使臣覺得,奪妻之仇,夠不夠我毀約起兵的理由?”
我:“……”
“我還是那句話,”阿蠻道,“當年父汗迎娶大周公主,立誓終生不與大周開戰。我也是一樣,小鶯兒在一天,我就能保證我們的鐵蹄不會踏上你們的疆土。可她若是不在了,我就給不了你保證了。”
“你別以為我們怕了你!”阿恆上前一步,“我們大周有的是能臣良將,真打起來你們不見得是對手。”
阿蠻冷笑道:“那就試試。”
正僵持間,門口探了個頭進來,小鶯兒一臉幽怨地看了看我們仨:“你們在吵架嗎?”
我率先反應過來,趕緊搖頭,衝她笑了笑:“沒有,我們在討論兩國結盟的事呢。”
小鶯兒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眯著眼去看阿恆和阿蠻。
阿蠻木著臉僵持了一會兒,也隻好道:“沒吵。”
阿恆在阿蠻肩上拍了拍,笑得一臉狡黠:“阿蠻太熱情了,說要多送我們三千匹馬,我們正在商量怎麽帶回去呢。”
阿蠻也不知演的還是真的,煞有其事地臉色一白,悶頭咳了幾聲。小鶯兒當即急了,急忙上前小心察看,“你怎麽了?傷口又疼了?”
又衝著阿恆一瞪眼:“阿恆哥哥你輕點,阿蠻身上還有傷呢。”
阿恆衝我攤了攤手,一臉無辜,以口型對我道:“我壓根就沒使勁。”
我無奈笑了笑,這小丫頭,已經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們討論完了嗎?”小鶯兒問,“大夫說了,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得多休息,這幾天最好臥床,你不躺著就算了,還天天操心這麽多事,真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嗎?”
剛還跟我們強硬拉鋸的人這會兒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了似的,虛弱無力地靠在小鶯兒身上:“那你扶我去歇一會兒吧。”
小鶯兒立馬上趕著給人化身人形拐杖。
我和阿恆對視一眼,這會兒也不好再站在這裡煞風景了,動身之際,還是沒忍住,衝著小鶯兒的背影道:“鶯兒,我們明天就走了,你……要跟我們回去嗎?”
我看見阿蠻的背影目之所及地一僵,明明沒什麽動作,我還是覺得周圍好像一下子冷了些許。那股涼意是對危險的預警,在牛角山的時候經常會從那些垂死掙扎的野獸身上看到。
“玉哥兒,我不走了,”小鶯兒沒回頭,但話裡沒有猶豫,“我是來和親的大周公主,如果我待在這兒能換兩國休戰,那我就算不枉此行了。”
原來她都聽見了。
“我自願來,也自願留下,就算兩年後讓我重新選,我也還是要來的。”
我好像一樁心事落了地,重重的,落地有聲,雖然割舍不下,卻也為她落地生根感到欣慰,笑了笑,道:“好。”
臨出門我聽見小鶯兒小聲問阿蠻:“咱們有那麽多馬嗎?”
阿蠻:“硬湊也能有。”
“那你給他們那麽多幹嘛,”小鶯兒道,“給個幾百匹意思意思得了。”
“這丫頭片子……”阿恆當即就要扭頭回去,被我趕緊拉住了,走出去好幾步阿恆又笑了,“這麽摳門,肯定是跟你學的。”
我笑道:“白撿幾百匹馬,你就偷著樂吧。”
次日一早,我們啟程回京。
阿蠻和小鶯兒到城門口送我們,大狗子看著阿蠻道:“再打一場吧。”
小鶯兒皺了皺眉,剛要製止,沒想到阿蠻欣然應允。
兩個人都沒用兵器,就在城門外的胡楊林裡圈出一塊地來,赤手空拳,貼身肉搏——就跟當年那次分別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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