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過神童柳存書的名號,今日總算得見了,”景蕭突然正經起來,搞得我都有點應付不來了,只見他衝我抱了抱拳:“你任職戶部尚書期間,西南軍需糧草從未短缺過,將士們的鎧甲和武器都是新的,棉衣棉被也都暖和厚實,我替這裡的十萬將士謝謝你。”
我眼眶一熱,忽然覺得這些年來的堅持都值了,吃過的苦受過的難也都釋懷了,“有你們這句話就夠了。”
與他們寒暄完跟著眾人往軍營方向走,一路走收獲了一路目光,阿恆都惱了:“都說了我的人了,看什麽看,再多看一眼校場上一千個突刺!”
結果看的人更多了……
我擔憂道:“我這一來,不會擾亂軍心吧?”
“已經亂了,”景策笑道,“你看看我們的大將軍,現在就恨不能立即驅馬過去捅了敵軍的老窩,再帶著你遠走高飛。”
“早就是時候跟他們決一死戰了。”阿恆還在不時瞟我那根胳膊,而且目光越來越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
看著阿恆眉心一皺,我就知道事情要壞,果不其然阿恆語氣裡帶了幾分煩躁:“咱們放出去的探子呢?怎麽還不回來?”
幾乎就像要響應他似的,蔚藍蒼穹中傳來了一聲鷹唳,從天邊一個點逐漸靠近,慢慢化成一隻白羽蒼鷹,在我們頭頂上盤旋了一圈,最後一個俯衝穩穩落到阿恆抬起的手臂之上。
蒼鷹腿上纏著細小的一支竹筒,阿恆接下來,把裡面的字條攤平,讀完之後,眉心猛地一蹙。
景策問他討要那字條,與景蕭一並看罷,神色也凝重起來。
“傳令三軍,”阿恆道,“整頓隊伍,準備迎敵。”
所有人聞言都是一愣,但幾乎就在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祁風、滕子珺和大狗子紛紛抱拳領命,各自下去規整自己隊伍。
阿恆又吩咐親兵:“去取我的武器、戰馬,等三軍集合好了,來中軍營帳找我。”
說完拉著我便走,直到一席帳門放下,隔開了所有人的視線,我才來得及問他:“怎麽了?”
“吐蕃軍營裡有異動,正在集結兵力,準備夜襲。”阿恆一邊說著一邊拉起我的右手:“你手怎麽了?”
那隻手由於長時間經脈不通,呈現一種灰白的死氣,被阿恆握在手裡,我卻什麽感覺都沒有,無奈衝人笑了笑:“就……這樣了。”
“什麽叫就這樣了?!”阿恆近乎嘶啞著低吼了一聲,我看見他後牙根緊緊咬著,脖子上青筋林立。
抬起那隻尚還能動的手輕輕抵在他臉側,指腹在他臉頰上搓了搓,“我還有一隻手呢,也能擁你抱你,牽著你,再也不松開了。”
阿恆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擁我入懷,比之前那次還要霸道,還要用力。營帳外車馬喧囂,規整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營帳外的親兵小聲喚道:“大將軍,隊伍集合好了,等您的號令。”
阿恆狠狠抽了一口氣才慢慢把我松開,在我額心印了一個滾燙的吻,“等我回來,帶你回家。”
第227章 少年
帳外的動靜已經停了,所有人都在翹首等著他們的大將軍。
但阿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景策在帳門外輕輕喚了一聲:“阿恆。”
阿恆這才退出去些許,我衝他笑了笑:“去吧。”
阿恆將我攔腰抱起,放在帳中的榻上,還給我拉來一床毛皮毯子蓋上:“你睡一覺吧。”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我等著你回來。”
阿恆沒再說什麽,再看我一眼,轉身而去。他撩開帳門,一把接過親兵手裡的兵器,聲音洪亮地布署三軍。
外面的動靜漸漸小了,馬蹄聲和腳步聲都已遠去,我慢慢撐著坐起來,打量這塊地方。這裡應該是阿恆平日裡行軍布陣和作息的地方,處處都是他的痕跡。我的行李跟著糧草不知道被送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剛想出去找來,一掀帳門,一個拿槍的小兵應聲看了過來。
這個小兵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面相上還有幾分稚嫩,眼瞅著還沒有我高,難怪阿恆會把他留下來。
見我出來,那個小兵十分有眼力地上前詢問:“大人有什麽吩咐。”
我清了清嗓子:“我不是什麽大人,請問一句方才送來的糧草都送到哪兒去了?我的行李還在裡頭。”
“大人稍候。”那個小兵壓根沒讓我動手,不一會兒功夫便找來幾個人,把我那一車東西全都搬進了中軍營帳。
我:“……多謝了。”
我找出那個裝衣裳的包袱,牙手並用費了點力氣才打開,裡頭有一件衣裳,顏色有些舊了,邊邊角角磨起了毛邊,但疊得規規整整。我把他取出來,放回阿恆的貼身衣物裡——一件袍衫,被我枕著睡了日日夜夜,如今物歸原主。
再把其他東西簡單一歸置,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我再開帳門,那個小兵還是站在帳外,問我是不是餓了,用不用送膳過來。
我搖搖頭,舉目望向遠處。安營寨扎講究有險可據,居高望遠,這裡軍營的選址就在一處高坡之上,四周都有木柵,連著望樓,木柵外還有闊兩丈深一丈的壕溝。我問那個小兵:“在這裡能看到咱們的隊伍嗎?”
小兵搖了搖頭:“吐蕃他們的營地還得再翻過一個坡,登上望樓的話說不定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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