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凌崖子吩咐雲台山眾人留下來跟阿恆他們一起作戰,自己則護送皇上進了行宮。我跟在凌崖子身後,宮門將關,聽見外頭有人喊了一聲——父皇!
“你還說你不想我們自相殘殺,可你直到如今也還在算計!你明明留了後手,卻用我來試探李玦會不會來援,也是在試探我這位四皇弟,看看他會不會臨陣脫逃!”
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笑聲,經久回蕩在密林間,“我沒錯!錯的是你!是你把我們變成這樣的!”
皇上對此竟然沒有反駁,只是輕聲道:“朕總得給大周留一位靠譜的皇帝。”
宮門緩緩合上,將那個刀光劍影的夜晚一並關在門外。
就在縫隙闔上的那一瞬間,皇上身子一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皇上!”徐明驚呼一聲,“太醫,快宣太醫!”
一群人把皇上護送回飛霜殿,臨近殿門,發現一旁的石階上還站了個人。那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道袍,正是剛才去追陳楚山的凌霄子道長。
徐明跟看見救星似的:“凌道長,皇上暈倒了,您快給瞧瞧。”
凌霄子輕點了下頭,慢慢上前來。
“師兄,你怎麽來了?”凌崖子熱情地迎上去,在凌霄子肩上拍了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瞥了眼地上,凌霄子道長的道袍下擺有點髒了。
我剛要提醒,凌崖子已經一掌推了出去:“什麽人,竟敢冒充我師兄?!”
那個“凌霄子”差一點就要碰到皇上了,被凌崖子這一掌打斷,只能後退了兩步,足尖一抬,穩穩落在殿前的白玉螭頭之上。那個人沉聲笑起來,臉上的皮膚一寸寸掉落,顯現出原來的樣子來——竟是先前凌霄子道長假扮的方士明月笙的模樣。
“先送皇上進去!”凌崖子道。
眾人這才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急忙進殿,關好殿門,隻留下凌崖子和明月笙在外面對峙。
太醫們早就候著了,一見皇上進來就重重圍了上去,我一時插不上手,便從窗縫裡看外面的情形。
黑暗之中,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兩廂對立,庭中草木紋絲不動,兩個人卻衣袍翻滾,好似周身有一道常人看不見的氣勁縈繞,所有近身的物件頃刻就能灰飛煙滅。
凌崖子一個掠身上前,帶著呼嘯的勁風,我甚至沒看清他的身形,他便已經到了明月笙面前。眼看著明月笙避無可避,可下一瞬,那個身影一閃,竟然憑空消失了——緊接著出現在凌崖子身後,衝著凌崖子毫不設防的後心就是一掌!
只聽見“鏘”的一聲響,一道寒光一閃,凌崖子竟像是早有預備,一把利刃從袖口滑落出來,向後凌空一刺,明月笙急急後退,卻還是被削下了一塊袍袖。
這把匕首我記得,當初在鬼市我還想拿金筆跟凌崖子換來著,凌崖子當時說這是殺人的刀,名叫雀翅,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這刀薄如羽,卻鋒利至極,若是方才明月笙再慢一步,如今地上就該是他的手臂了。
這一擊不成,明月笙又消失了,再出現時穩穩落在九龍池正中。一縷旋風自他腳下盤旋而上,卷起池中水,繞著他周身圍成了一條水龍。
明月笙提唇笑了笑:“好師弟,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就憑你還想假扮我師兄?先把身上的醃臢味洗乾淨吧。”凌崖子把雀翅一甩,刀鋒上亮起一層幽藍的火光。
明月笙嘴角一抽,他竟然被一個全身煙灰味,頭髮還炸著毛的臭道士嫌棄醃臢,惱羞成怒一般揮手一甩,那條水龍直衝著凌崖子而去。
凌崖子半步不退,刀鋒一橫,雀翅迎上水龍,滋啦一聲,周圍水汽彌漫。但刀上的火卻沒熄,一路劈開水龍,直衝著明月笙而去。一舉逼到池心,層層水汽散去,那裡卻沒有人。
一道聲音從正上方傳下來:“我沒看錯的話,你是剛受過天雷劫吧?”
我隱約聽見隆隆的雷聲,抬頭看天,那輪半隱在雲霧之中的圓月沒了蹤跡。頃刻之間大風憑空起,墨雲翻湧,堆積在我們正上方這一片天空,我竟然隱約從中聽到了一聲龍吟。
大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身邊,手裡還提著他那把陌刀,問道:“凌崖子道長能行嗎?”
我登時一激靈:“你幹嘛?別出去。”
大狗子無奈地看了看我:“我倒是想去,可這也不是人打的架呀。”
明月笙憑空畫了一道符,揮手向下,竟真的將一道天雷引了下來,直衝著凌崖子而去!
“又來?!”凌崖子登時大駭,可他位於池水中間,避無可避,眼看著那道亮白色的閃電直直劈了下來!
隱約間好像有一道金光一閃,片刻之後整個院子都為之一震,池水四溢,我跟大狗子急忙往窗後一躲才避開這一擊,待水退下,整個飛霜殿外一片狼藉。
池邊的紫薇花枝葉凌亂,花瓣全都被水打落在地,一地軟紅。庭中的地磚也被掀起來不少,碎得到處都是。
可是池子正中那個人,毫發無損。
倒是池邊岸上,明月笙狼狽躺在七零八碎的地磚之中,側身吐了一口老血。
等所有飛塵水漬落地,一席白衣自半空緩緩而下,輕盈落在明月笙面前。
“凌霄子道長!”沒等眾人反應,大狗子已經跳了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