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李鈺低聲笑了,“我從小耳濡目染,就知道那個位子好坐,我也想跟李玦公平競爭,可誰讓我身邊有個丁一呢?”
“因為丁一,你還把我當兒子嗎?哪個大臣還敢靠近我?李玦能放過我嗎?我不靠自己靠什麽?!”李鈺咬著牙猛地抬頭,“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當初不殺了他?既然留下了他,為什麽又要反悔?你還讓我去觀刑,你不就是想折騰我嗎?那你倒是衝我來啊!你活剮了我多好啊!”
一聲歎息在夜風裡緩緩滑開:“朕不殺丁一,不是為了為難你,他不是朕的孩子,但他是朕的子民,他雖生得不合時宜,可這不是他的錯,你願意收留他,朕不介意,可你不該把他作為殺人的凶器。他所犯下的事,剮他一萬遍都是罪有應得,讓你去觀刑,不是折騰你,而是警示,你好自為之安心當你的獻王,朕便給你一世無憂。”
李鈺低著頭,肩胛聳立:“可你不是都知道嗎?那些事都是我讓他去幹的啊。”
“你到底是朕的兒子,朕還是有那麽點私心,想要保下你。”
皇上輕輕抬手,還沒碰到李鈺便被攔了下來。李鈺抬起頭來,卻是一張笑臉:“我呀,早就不會哭了。”
“事情既然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再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我知道你在等什麽,還在等你的太子來援嘛,不好意思,我也是剛收到消息,李玦已經封鎖長安城,準備坐山觀虎鬥了。”
“為什麽?!”這話是大狗子問的,“父皇出了事於他有什麽好處?他已經是太子了,還想要什麽?”
“我的小皇弟呀,你還是太小了,”李鈺憐愛地看著大狗子笑了,“今日若是我贏了,那他不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嗎?”
大狗子目光冷冷地看著他:“那你若是輸了呢?”
“輸了,他也沒什麽損失,難不成還能換個太子不成?”李鈺又把目光對準了皇上,“再者說,經此一役,父皇必定元氣大傷,他手裡有兵,軟禁父皇當個太上皇,他就能提早繼位了。”
大狗子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父皇?”
皇上沒再說什麽,只是好像一瞬間老了好幾歲。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沒走了幾步突然低下頭咳了起來,竟從指尖滲下來瀝瀝殷紅。
徐明立即大駭:“皇上……”
卻被皇上伸手攔下了,兩軍對陣,他不能當著將士的面倒下去,還是站直了身子,一步步走回了眾人當中。
李鈺神情冷漠地抬起手來,身後的大軍蓄勢待發。
皇上發話:“那便打吧。”
徐明稱是,從袖口掏出一支竄天猴,隨著一聲哨響炸上了天。
一隊人馬突然從天而降,穩穩落在兩軍中間。這群人全都是一身深藍道袍,只有打頭的那個穿的是件黑的,回過頭來衝我們一笑:“凌崖子攜雲台山眾人,前來救駕。”
大狗子臉色一喜:“凌崖子道長!你渡完劫了?”
凌崖子頂著一頭炸毛點了點頭:“一道天雷下來,差點沒把我劈死。”
我這才看出來,他那道袍不是黑的,而是被燒焦了……
李鈺輕蔑一笑,“就憑這幾個人?”
風過密林,響起一片沙沙聲,黑暗中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慢慢逼近。
一聲慘叫從密林深處傳了過來,緊接著,一點火光幽幽亮了起來。逐漸地,那些火光越來越多,近乎將整片山頭都照亮了。
“怎麽回事?”李鈺茫然四顧,周圍喊殺聲四起,可就是不見來人。
一聲馬嘶長鳴,馬蹄聲由遠及近,所到之處猶如破軍之箭,勢不可擋,硬是從敵軍之中殺出來了一條血路。
“殿下當心!”李鈺身邊的侍衛將他層層圍起來,長槍環繞,圍出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馬蹄聲漸近,一隊黑騎從黑暗中迫近,眼看著就要撞到槍陣之中,領頭的那人不退反進,不知從哪兒出來的一隊人支起盾牌搭了一個跳台,黑馬長嘶一聲,騰空而起,竟從槍陣之上跳了過去!
那支黑騎橫穿了敵軍繼續上前,來到己方陣營裡才停下。迎頭那人從馬上下來,來到禦前單膝跪下:
“臣景朔,複命!”
第209章 天劫
我死死盯著眼前的身影,披風獵獵,長槍傍身,就是這個人夜夜入夢,讓我一時間竟不知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裡。
大狗子拿胳膊肘杵我:“玉哥兒,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好像看見阿恆哥哥了。”
我默默咽了口唾沫:“巧了,咱倆夢到一塊去了。”
阿恆看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目光卻又總往這邊瞟,我有點擔心他看成斜眼,趕緊又往皇上身邊靠了靠。
“一切聽景策和景朔的安排,這邊就交給你們了。”皇上臉上倦意明顯,由徐明攙扶著慢慢轉身。
“臣領旨。”阿恆從地上站起來,景策迎上前去,兩個人一塊商量著什麽。
我這才收了目光,剛要轉身,卻被拉進了一個懷抱裡。鎧甲冰涼,帶著潮濕的水汽,也就是一個彈指的功夫,還沒等我緩過神來,身前已經空了。
阿恆衝我一笑,回頭跟景策結伴走了。
大狗子:“是真的嗎?”
我恍恍惚惚開口:“是真是假你沒看見嗎?”
大狗子:“他又沒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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