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珺挺直了身子,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滿臉的不服氣。
大狗子猶豫了一會兒,雖然平時他都是跟阿恆一夥的,但這會兒也有點替滕子珺叫屈,鼓起勇氣上前道:“阿恆哥哥,是我讓他走的,我的命令他不敢不聽。”
阿恆回頭道:“你要是在我軍裡,今天就是你跟著他一起受罰。”
大狗子愣在原地,不消片刻眼眶就紅了。
我知道這件事錯不在阿恆、不在滕子珺、更不在大狗子,誰也沒想到那群人會回頭殺個回馬槍。但軍令如山,阿恆當初為了救我,如今還一個月幾軍棍地還著,換了滕子珺自然也不會例外。
只是這會兒看到大狗子委屈成這樣我還是心疼了,把人拉回來按在肩頭拍了拍,片刻後隻覺得肩膀上一片溫熱。
“走就走!”過了一會兒滕子珺從地上爬了起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們都是名門、將門出身,你們高高在上!我是誰,不過一個小縣城的小捕快,你們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之中。”
滕子珺一邊走一邊扒了身上的軍服:“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一群大少爺,我伺候不起,我走就是了,你別為難一個孩子!”
“我從來沒看不起你,”阿恆對著滕子珺的背影道,“相反,因為當初你救過玉哥兒,我感激你,所以才一直把你帶在身邊。祁風思維縝密,而且有多年的作戰經驗,我都是讓他打頭陣。你性子衝動一些,所以才讓你負責軍備,多學多看,把自己做捕快留下來的那些小性子好好磨一磨。你一個捕快在半年時間裡提成了我的副將,跟祁風平起平坐,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服你,也不服我,我就想讓他們看看,咱們牛角山出來的人也可以做出一番功績來,建功立業的不一定都是王侯將相,可你都幹了些什麽?你這個樣子別說祁風了,就連一個普通士兵最基本的服從軍令都做不到!”
滕子珺立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回過頭來衝著阿恆跪下來叩了個頭,便頭也不回地衝著刑場去了。
阿恆看樣子氣還沒消,又對一旁的小兵吩咐道:“你去盯著,誰敢徇私放水,就跟他一塊受罰。”
小兵看了看阿恆鐵青的臉色,領了命跟過去了。
我先送大狗子回了營帳,雖然大狗子今晚異常鎮定,但畢竟還是個孩子,這一晚上又受驚,又受挫,這會兒整個人看著都蔫巴了。
大道理我也不想再給他講了,畢竟他也沒做錯什麽,只是陪他說了一會兒小時候的事,等他睡著了才從帳篷裡出來。
一眼就看見阿恆還站在原地,像是一直沒動過。
“生誰的氣呢?”我上前在他後肩胛上搓了搓,“滕子珺?大狗子?還是我?”
阿恆慢慢轉過頭來,我這才發現他一雙眼睛裡盛的並不是憤怒,也不是傷心,倒像是個孩子劫後余生還沒返過勁兒來時的迷茫,張開手輕輕抱了抱我,“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
我愣了愣,慢慢回過味來,也將他輕輕環抱住:“我不是沒事嘛。”
“我這一路上都是你滿身是血栽倒在我面前的場景,”阿恆狠狠吸了口氣,“我知道破城的時候有人趁亂逃出去了,也看見了他們人並不多,滕子珺帶著留下來的人應該能應付。可是當我看見滕子珺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手腳都軟了,差點拿不住兵器,還是祁風幫我擋了一下我才回過神啦。”
我想了想當時的情形,也不由心有余悸,在阿恆背上使勁搓了搓,恨不能把他連帶著我那一身白寒毛都搓下去。
“我哪有那麽弱不禁風,”我苦笑了下,“你看,你再來晚一點,他們就被我勸降了。”
“我知道咱們玉哥兒厲害,”阿恆松開了我,勉強笑了笑,轉頭卻又沉下臉來,“但我也知道,無論他們三個裡頭哪一個有事,你都會奮不顧身,我怕你會為了保護大狗子做出什麽不計後果的決定來。”
“我也不是不惜命的,”我無奈笑道,“而且現在不是我保護他們了,大狗子可厲害了,一刀就砍掉了那些人一隻手,不愧是阿恆大俠教的徒弟。”
“你先不用拍我的馬屁,”阿恆冷冷道,“我問你,如果不是大狗子讓你頂替了他的身份,你打算怎麽脫身?”
“我……”我愣了愣,笑了,“那就只能我是景行止的私生子了。”
阿恆僵了片刻,沒忍住也跟著笑起來,“我可沒你這麽個弟弟。”
“景少俠你想什麽呢?”我笑道,“我就算是景行止的私生子,那也是你哥!”
“就你還想做我哥?”阿恆伸手拉住了我的腕子,引著我的手貼近他冰冷的盔甲。
我往回抽腕子,一下沒抽動,反倒被阿恆一用力拉著向前,差點撞在他盔甲上。阿恆俯下身來用只有我倆能聽清的聲音小聲道:,“憋了好幾天了,今晚就讓你見識見識,誰才是哥哥。”
“……你這個樣子景將軍知道嗎?”
阿恆哈哈一笑,松開了我,“走,咱們先去看看行刑的怎麽樣了。”
阿恆時間掐的剛剛好,我們過去時五十軍棍剛打完,滕子珺趴在一根長條凳子上,大腿以上腰以下,血肉模糊成一片。
我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不知道阿恆每次挨完軍棍是不是也這樣。我還特地瞄了一眼那根棍子,一根差不多有一個壯士的腕子粗,滕子珺挨完五十棍這棍子還完好如初,要打斷也不知道得打多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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