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二狗子什麽時候回來的?”
因為這幾個子,我跟阿恆一晚上都較著一股勁兒,我吃兩碗飯,他非要吃三碗,我去喂呦呦,他就去喂將軍,我鎖了院門,他轉手就鎖了房門。
將我往房門上重重一抵,就片刻不待地撲了上來。
我被他親的險些斷了氣,不得已把人推出去些許,狠狠吸了幾口氣,“幹嘛啊?瘋了嗎你?”
阿恆把頭埋在我頸側,一呼一吸間蹭的脖子有些許癢,我剛要偏頭撓一撓,只聽阿恆道:“我特別喜歡看你在棋盤上寸土必爭的樣子。”
我微微一愣,笑道:“殺的你片甲不留的樣子嗎?”
“別得寸進尺啊,”阿恆拿一副小虎牙在我脖子上蹭了蹭以示威脅,又接著道:“你平日裡過的太小心翼翼了,我真沒想到你在棋盤上能如此大開大合,跟之前的你有點不一樣。”
我輕笑了笑,“那你覺得哪個我更好?”
“是你自然都好,”阿恆擁我入懷,“可今天的你讓我感覺有點不一樣,我在跟你下棋的時候就在想,我是不是見到了真正的你,那才是你該有的樣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若不是之前我趁你不備多贏了你兩個子,只怕真就輸給你了。”
說到這兒我就不願意了,“你本來就輸給我了。”
“你讓讓我嘛,”阿恆一手圈著我,另一隻手卻已經不安分地往下去了,“你說,讓不讓我?”
“你這才叫得寸進尺吧,”我一時間啼笑皆非,眼看著城池失守,卻也只能一路丟盔棄甲,最後只能氣憤道:“你無賴!”
“無賴不也就賴上你了嘛,”阿恆遊刃有余地給予最後一擊,這盤棋到底是潰不成軍了。
第79章 晚來天欲雪
當天夜裡鬧到挺晚,以至於最後我已經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了,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夢裡,更分不清正在經歷的是痛苦還是極樂。
事後阿恆輕輕將我攬入懷中,耳語一般輕聲道:“你要是能一直那麽勇敢就好了。”
明明是比喘息還要輕的一句話,我卻突然醒了。
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可是棋盤上的縱橫捭闔終究是假的,一局終了,我還是得變成那個凡事都小心翼翼的玉哥兒。十幾年前柳家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我這盤棋注定是盤死棋了,再怎麽努力也無力回天了。
他在期待一個與他棋逢對手舉步同行的人,我卻只能駐足於此,看著他慢慢走遠。
後半夜我怎麽也睡不著了,明明筋疲力盡,卻總有一根弦在腦海中奮力拉扯,我忍著不知道哪裡的隱隱作痛,甚至開始自暴自棄地想這要再用力一些,崩斷了就好了。到時候就沒有抉擇、沒有痛苦了,再也不用心懸一線,隨著他的一顰一笑大起大落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一聲雞鳴響起,這一夜總算是過完了。我輕手輕腳起來,又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做飯去了。
大狗子果然對下棋起了興趣,並且很是上道,把各種規則技巧吃透後,還能推陳出新,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看法。慢慢的大狗子也就不往外跑了,畢竟跟下棋相比,光著屁股打蹴溜滑還是顯得太兒戲,不利於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
忘了說,大狗子的遠大抱負具體表現為跟著阿恆學功夫時想當大狗子大俠,知道阿恆要從軍之後想跟著阿恆做大狗子將軍。
總而言之,跟著阿恆有肉吃。
知道阿恆棋藝精湛之後我便不上心這些事了,由阿恆來教他下棋順便還能教他一點兵法。我這才知道阿恆守在這裡等著朝廷征兵倒也不是心血來潮,幾本兵法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應用於棋局之上因地製宜,絕處逢生,他要再跟我來一局,我真不一定還能贏他。
不過經此之後我倒是不願意再碰這些棋子了,一朝成傷,只怕好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了。
大狗子白天拉著阿恆跟他下,到了晚上再拉著學成歸來的二狗子陪他下。剛開始二狗子憑借一點小聰明還能贏他幾局,後來就招架不住了,盤盤皆輸,輸得二狗子也沒了鬥志,每天耷拉著張苦瓜臉給大狗子喂棋,下著下著就點起瞌睡來。
小鶯兒跟著學了沒幾天就徹底放棄了這項活動,不過她倒也找到了別的興趣——數子,一開始是數一盤棋阿恆給她一文錢,到後來小鶯兒練就了一門絕技,棋盤上一打眼就能斷定誰輸誰贏,最後數完了與她推測的不出兩三子。她有這門子手藝我倒是始料未及,想著要不以後找個繡娘教教她針線,各種刺繡花活她豈不是掃一眼就學會了。
冬月初一是大雪,一大早天色就陰沉著,墨色打東邊卷過來,眼看著就是一場大雪將至。
這雪下起來就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去,阿恆在後院劈柴備用,我則忙著把院子裡的幾棵小白菜都拔出來挪到柴房裡,天越來越冷了,地裡的東西也放不住了,再不處置就該凍爛在地裡了。
沒成想這樣的天氣裡竟還來了兩位稀客。
我剛把兩棵白菜搬回房裡就見那兩個人在院門外站著,其中一個是當日柳鋪集上那個衙差,還有一個我沒見過,但看樣子也是一身衙差裝扮,他們應該是一夥的。
見我出來先前那個衙差立即衝我揮手,我稍微愣了愣才動身上前。
“是你啊,”那人認出我來,衝我笑一笑,臉上那個梨渦一動,“我就說咱們有緣,沒成想在這兒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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