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從龍榻上起來,走到白博瓊身旁在他肩上拍了拍,“兄長,這件事朕信不過別人,隻信你。”
白博瓊立時跪地:“臣不敢!”
皇上輕輕歎了口氣,“你總是這樣,先帝留下的子嗣寥寥,如今也都各自去了封地,朕身邊就你一個親人,你卻不願意與朕親近……起來吧,朕不為難你了。”
白博瓊這才又站起來衝皇上拱手回道:“不是臣不願意,而是尊卑有別,這樣的話陛下以後不要再說了。修書之事臣定當不遺余力,既然陛下說起來了,臣倒真想問陛下討一個人來協助臣。”
“哦?是誰?”
白博瓊突然往我這裡瞥了一眼,我心裡一驚,生出一種偷聽別人講話被抓包的窘迫感來。
皇上跟著看過來,笑了,“你想要小書?”
白博瓊卻慢慢收回了視線搖了搖頭,“臣想要俞大成。”
皇上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面上浮現了幾些困惑:“俞大成是誰?”
“俞大成是延合九年的傳臚,”說話的是韓棠,“現任翰林院修撰。”
“延合九年的傳臚?”皇上皺了皺眉,“朕怎麽沒聽說過他?”
白博瓊卻道:“此人極善歸納整合,且博覽群書,過目不忘,修書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
皇上點點頭:“既然你抬舉他了,朕便相信他是個人才。還要誰,你列個單子出來,朕一並給你準了。”
白博瓊謝恩退了出去,我還沒來得及為俞大成高興,便聽見皇上接著對韓棠道:“阿恆來的信你看過了?”
我暗暗吃驚,李玨這廝這次竟然沒騙我,果然是有這麽一封信存在的。
韓棠回道:“看過了。”
“你怎麽看?”
韓棠拱了拱手:“此事牽涉廣泛,還有可能累及皇嗣,臣不敢妄言。”
“你什麽時候膽子也小起來了?怎麽想的就怎麽說,朕恕你無罪。”
韓棠這才道:“臣覺得當務之急,是把楊鴻飛押送回京,只有親自審過了才能給他定罪。至於景小將軍……邊關形式尚未穩定,還需要他和景將軍坐鎮,實在不宜再長途奔波。”
“你跟朕想到一塊去了,”皇上坐回榻上點了點頭,“那照你看來,誰來處理這件案子合適?”
韓棠道:“這種案子理應交給大理寺審理,陛下是擔心劉旻他……”
“大理寺卿劉旻是許光宗的學生,許光宗又是玦兒的外公,你覺得這件事會跟玦兒有牽涉嗎?”
我記得阿恆曾經說過,楊鴻飛是大皇子李玦的表舅,如今看來,是阿恆告發楊鴻飛犯了什麽事牽扯上了大皇子,皇上不想讓跟大皇子有紐帶關系的大理寺來查。
韓棠拱手道:“臣不敢妄言。”
皇上埋下頭去輕咳了兩聲,徐明立即聞聲進去,遞上乾淨的帕子,又揮手打發一旁的小宦官去打水來。
皇上擺了擺手,還是對著韓棠道:“這件案子朕不讓大理寺查,你來查,查到了什麽直接跟朕稟報。”
韓棠跟我一樣也是一愣,這種大案不經過大理寺,卻是讓跟刑律不沾邊的韓棠來查,而且查到的結果直接面呈禦前,如此一來皇上便能把整件事情都握在自己手裡了。
聖意難測,韓棠回過神來跪下領旨,卻又道:“臣也想找個幫手,請皇上恩準。”
皇上笑了:“白博瓊修書跟朕要幫手,你也要幫手,說來聽聽,你想要誰?”
韓棠這次頭都沒回,直言道:“臣想要柳存書。”
第145章 狀元
我捧著茶杯的手一頓,茶水傾灑,濕了蒼白的指節。
連皇上都目之所及愣了下,抬頭問道:“你想要小書?”
韓棠於是又說了一遍:“是,臣想要柳存書。”
皇上這次聽清了,收斂了一向溫和的態度,語氣近乎冰冷,“給朕個理由。”
韓棠能這麽些年來聖寵不衰,想必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在話下。可這次卻像是眼瞎耳聾,完全沒留意到皇上態度的轉變,不卑不亢地繼續道:“柳存書是陛下欽點的神童,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臣早就想領教一番了。”
至此我算是明白了,他還是計較當初在禦花園裡我擺他的那一道。
猶記得那一年的含涼殿裡熱鬧非常,一甲三人站在大殿正中接受眾大臣們檢閱,詩詞歌賦樣樣出彩,為首的那個正是韓棠,還不懂掩蓋少年意氣,腰板挺得筆直,頭微昂,像隻得了勝的雄雞。
不知道誰提議,都說柳家的小公子是咱們大周的第一神童,那這第一神童對上新科狀元,孰優孰劣啊?
我當時正在專注對付一盤鴿子蛋,聞言筷子一頓,滑不溜秋的鴿子蛋就從筷子尖躥出,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抬了抬頭,先是去找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臣,尋人無果,隻好抬頭去看皇上的臉色。只見人正眯眼笑著,不說準,也不說不準,一臉高深莫測。
我知道,皇上這是來了興致了。
我擱下筷子站起來,先是走到韓棠身邊站仰頭看了片刻。又繞到榜眼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站定在探花面前,“你可知我大周疆域幾許?”
探花郎一仰頭,“太祖皇帝平前朝之亂,穩固江山,又經永隆、元順年間開疆拓土,平突厥,滅吐蕃,如今我大周的疆域空古絕今。東至安東,西訖安西,北起單於府,南止日南都,十五道,三百六十州,下轄一千五百余縣,萬兆子民,疆土萬萬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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