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負責殺鴨,大狗子和二狗子燒水禿毛,我則跟著凌崖子學著如何做燒鴨。
只見凌崖子把鴨子拿過來之後先是開膛破肚,五髒都掏空之後內內外外都拿鹽巴抹了一遍。等醃製入味後再用蜂蜜、白醋來回抹了三遍。
凌崖子問:“家裡有酒嗎?”
“有。”我找出一小壇子杏酒,“只有這種的,能行嗎?”
凌崖子敲開泥封聞了聞,先自己湊上去喝了一口。
“還行,”凌崖子果然葷酒不忌,喝完了還不忘咂咂嘴,這才倒酒出來把鴨子表面又抹了一遍。之後用乾荷葉把鴨子包嚴實了外面裹上一層泥,扔進灶膛裡點火烤就是了。
火光閃動,烤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我看著凌崖子穿著我的破襖,一秉虔誠地盯著灶膛裡的鴨子,一點也沒有修道之人的出塵氣質。一時好奇,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凌崖子回過頭來,臉上的笑意不見了,“那你又是什麽人?”
我倆對視著,灶膛裡的火燒的正旺,打在凌崖子半張臉上忽明忽暗,氣氛一時間詭異到了極點。
他好像能一眼把我看穿了,我卻看不透他分毫。
又僵持了一會兒,我先敗下陣來,“是我錯了,我不該問。”
凌崖子輕輕提唇一笑,“也沒什麽,不過是個一身道袍,兩袖清風,三餐不繼,四海為家的臭道士罷了。”
我也笑了,“那我就是一個一貧如洗,十載苦寒,百無一用,千篇一律的窮書生好了。”
“那咱倆倒是志同道合,來,喝一口。”凌崖子端起酒壇子胡灌了幾口又交給我,我笑一笑,也陪著喝了兩口。
柴房的門被從外頭推開,阿恆抱了一堆柴進來,重重放下之後蠻橫地坐在了我和凌崖子之間,“好了沒,我餓了。”
我和凌崖子心照不宣地揭過了之前的話題,我拉過阿恆手放在掌心給他暖著,“馬上就好。”
作者有話說:
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沒有雞就宰隻鴨子吧
第94章 新桃換舊符
二十七的燒鴨,二十八的炸春卷,二十九的鍋包肉,凌崖子就靠著這麽一天一道菜一直混到了大年三十。
與凌崖子的安之若素比起來,阿恆的臉色卻是一天比一天臭了。
其實我也知道,他一方面還是記恨當初凌崖子說我會有大災的事,另一方面,則是單純的心裡不平衡。畢竟當初被孩子們圍著當英雄崇拜的是他,如今這等風頭卻全被凌崖子搶去了,當初眾星捧月的阿恆大俠一朝淪落到狗都不理——將軍跟著凌崖子睡了幾晚之後毫不猶豫地拋棄舊主,整天跟在凌崖子後頭搖尾巴,阿恆看見了難免心裡會有落差。
所以等當天晚上小鶯兒他們聽完了故事各回各屋散去之後,我把阿恆拉過來決心好好跟他說道說道,畢竟還在同一個屋簷下待著,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等滅了燈阿恆在我身邊躺下來,我拿指頭輕輕戳了戳他,“哎,你覺得凌崖子這個人怎麽樣?”
阿恆輕輕哼了一聲,聲音冷淡:“招搖撞騙的神棍。”
我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勉強扯了個笑出來,“他最近好像都不勸我買符了呢。”
“那是因為他又有了別的圖謀。”阿恆惡狠狠道。
“什麽圖謀?”這我倒真沒看出來。
話到這裡,阿恆卻又不說了,翻了個身背對著我,一副要到此為止的意思。
我自然不能這麽輕易就讓他睡了,那我今天晚上這一番醞釀不就白費了,隻得又把他拉過來道:“我知道你最近看著大狗子他們總往凌崖子身邊湊你心裡不舒服,他們其實也就是圖個一時新鮮,真要是論起親疏來,他們心裡其實還是向著你的。”
“他們愛向誰向誰。”
我心裡好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一時半會兒還哄不好了。隻好繼續安撫道:“他終究是要走的嘛,再遷就他幾天不行嗎?”
“我遷就他?我憑什麽要遷就他?”阿恆猛地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瞪著我,灼熱的呼吸四處飛竄,一股腦兒噴在我臉上,“你想讓我怎麽遷就他?我把床讓給他好不好?那乾脆他來睡床我去睡柴房好了!”
我愣了愣,半晌後突然有點明白了。
“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阿恆一瞬間慫了,移開目光訕訕道:“我吃哪門子醋?”
“你沒吃醋怎麽會牽扯到床上?”我忍笑道,“把床讓給他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不是吃醋是什麽?”
阿恆惡狠狠瞪著我,那眼神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剝了,最後卻只是咬牙切齒道:“我一個大男人,不想顯得那麽小肚雞腸,可我就見不得你對他笑!”
“我什麽時候對他笑了?”
“你沒笑,那是我笑了行了吧,是我一天天跟著他進進出出,還偷偷一起喝酒!”阿恆猛地一翻身,這次是徹底不理我了。
我一時覺得好笑,笑著笑著卻又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我又何嘗沒有,只是被壓的太深了,不敢輕易表露出來。不過細細想來,阿恆這樣坦率的性子倒也不錯,感情這種事若真是拿的起放的下,又哪裡經得起刻骨銘心。
我從背後輕輕環著他,“是我錯了,我不該與他談笑而忽視了你,你大人大量,這次就原諒我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