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一撒手,阿恆立馬又拎著掃把上來,凌崖子又跑,大半夜的雞犬不寧。
為避免驚擾了四鄰五舍,我隻好把他倆攔下來,對阿恆道:“他真的只是來投宿的,現如今也沒有開門的人家了,就留他一宿吧。”
“多謝多謝。”凌崖子在一旁喜滋滋地抿嘴笑。
我又轉頭對凌崖子道:“不過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這麽大,人又這麽多,實在沒有空的床再給你了,只怕要委屈你打地鋪了。”
“不委屈不委屈,”凌崖子急忙搖頭,指指一旁的柴房,“這兒方便嗎?方便的話我睡這兒就行。”
我有些為難,“這裡頭還有一條狗,一頭鹿。”
凌崖子渾不在意,“沒事,擠擠更暖和。”
話已至此,我回頭去問阿恆的意見,“你看行嗎?”
阿恆又冷眼打量了凌崖子一會兒,這才不情不願點個頭。
我松了口氣,“那我一會兒給你拿床被褥過來。”
“好,好,”凌崖子搓著手欲言又止,最後忸怩道:“還有吃的嗎?”
好在年糕是現成的,我起灶又給他熱了一下,順便煮了一碗面糊糊,足夠凌崖子湊合一頓了。
進屋後發現凌崖子已經跟幾個小家夥混熟了,幾個人正一臉聚精會神地圍著凌崖子,阿恆坐在窗邊冷冷看著,面色不善。
看見吃的凌崖子急忙站起來接著,嘴裡連聲道謝,甫一接過去便狼吞虎咽吃起來。
熱氣騰騰的面糊糊,我看著都燙嘴,凌崖子渾然不覺地往嘴裡灌。
我微微皺眉,“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你這是幾天沒吃飯了?”
“兩天了,”凌崖子含糊道,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塊年糕,聲音就越發含混不清了,“你餿藝真好,這年糟我怎麽呲出一股漏味來。”
“……你別說了,先吃吧。”
幾個孩子圍上來七嘴八舌,大狗子道:“凌崖子道長好厲害,他說他爬過幾十座山,座座都有牛角山這麽高,渡過上百條河呢!”
小鶯兒:“還去過番邦異域,看到過好多稀奇古怪的事呢。”
二狗子:“凌崖子道長還讀過好多的書,很多在世上已經銷聲匿跡的書他都看過!”
阿恆靠著窗不屑地哼了一聲。
就這麽會兒功夫凌崖子便已經把飯吃完了,拿袖子抹了抹嘴,衝幾個孩子一笑,“讀萬卷書,行萬裡路,道在路中,路在足下,道阻且長,溯遊窮源,此便是貧道此番經歷所求了。”
幾個孩子一臉豔羨地看著他。
阿恆拿眼瞥他,“說人話。”
凌崖子:“我師兄讓我賣出三千張符,沒賣完之前不許回去。”
我:“……你不是嫡傳弟子嗎?”
凌崖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那不是為了給自己貼貼金嘛。”
阿恆冷眼瞧他:“你個大忽悠。”
“此言非也,”凌崖子也不惱,搖頭道,“我雖欺人,但不會害人,反之我賣符是為了幫人,若是人們不需要我的符,我必然也不會賣給他。”
阿恆立時站了起來,“你還敢在這兒胡說八道!”
凌崖子隻好悻悻地住了嘴,我打圓場道:“那你如今賣出去多少符了?”
凌崖子抬手衝我比了個二。
大狗子:“兩千張?”
凌崖子搖頭。
二狗子:“兩百張?”
凌崖子還是搖頭。
小鶯兒:“不會才二十張吧?”
凌崖子依舊搖頭,眯眼笑道:“兩張。”
大家夥兒:“……”
我:“那你估計是不好回去了吧?”
凌崖子依舊笑眯眯的,“我不就山,山自來就我,我不急。”
飯後凌崖子自己拿碗去洗了,衝幾個孩子道明天再給他們講黑熊精大戰蜘蛛精的故事,抱起我給他準備的被褥,心滿意足地進了柴房。
半夜裡,夜風乍起,我輕輕推了推阿恆,只見人稍微動了動,又接著睡熟了。
我披了件衣裳出門,輕手輕腳來到柴房前。
甫一開門,便見裡頭的人左邊挨著狗,右邊摟著鹿,安之若素地衝我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作者有話說:
玉哥兒深夜私會窮道士,阿恆睡夢頭頂大草原,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第92章 磨刀向豬羊
我把門輕輕掩住,再回過頭來問凌崖子:“你知道我會來?”
凌崖子輕輕笑道:“我不光知道你會來,我還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我說什麽來著,我不就山,山自來就我。”
我狠狠心,從懷裡掏出幾塊銀錁子來。這些銀子我睡之前就揣在身上了,這會兒都捂熱了,依依不舍地交到凌崖子手上,“我買你一張符。”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買我的符的,”凌崖子笑笑把銀子收起來,又從髒兮兮的道袍裡掏了半天,捏死兩隻跳蚤之後總算找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符來,“你拿回去之後就找個荷包布袋之類的東西裝起來,隨身帶著就行,不說能延壽續命,至少能抵你一次大災。”
我捏著那張符看了一會兒,“那如果……不是我用呢?”
凌崖子挑眉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了點意外,“不是你用?那你給誰用?脾氣很大的那位小友嗎?”
我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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