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站在宮門前點了點頭。
“那你最近還是別跟我走得太近了,免得成為眾矢之的,”景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換了個與我不同路的方向,“行了,回你的戶部去吧,我還得回去寫折子。杭州征地的事皇上肯定得派人去查,我雖然去不了,看看能不能保舉個人去……”
當天下了衙我想起二狗子那邊也好些天沒過去了,沿途買了些吃的去看看他。
二月天已經開始回暖了,天黑得也比之前要晚,我到永平坊的時候天都還亮著。
自上次之後那些人就沒再來過了,但今天的宅子裡不同於往日安靜,有水聲,還有說話的聲音。
我推開院門,就看見大狗子和二狗子正蹲在院子中間,守著個木盆不知道在幹什麽。
見我進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大狗子蹭地站了起來,二狗子直往他身後躲——就跟小時候他倆背著我做了虧心事時的表現一模一樣,只不過位置換了換。
大狗子撓著頭,訕訕衝我笑:“玉哥兒,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我把手裡的二斤豬肉交給了張伯,直勾勾盯著他倆,“別等著我動手了,自己坦白吧。”
兩個人又竊竊私語了一陣子,二狗子這才從大狗子身後出來,衝我勉強笑了笑:“我不小心把硯台打翻了,蹭了一身墨。”
我這才看清二狗子半邊臉以及身上全是黑的,之前盆裡的水也不見底色。二狗子不自在地又抬手抹了抹臉,“我是怕嚇著你。”
結果抹得更像花貓了。
“我去給你換盆水去。”大狗子手疾眼快,抱著木盆跑了。
“打翻了硯台?”我打量著二狗子,這孩子心虛起來手沒地方放,就還是在臉上搓,搓得都泛起紅來了。
我不忍心再看他,扭頭看向了房裡。今天天好,應該是張伯把窗子打開通風,他那方碰掉了一個角的硯台好端端放在桌上,地上也沒有墨的痕跡。
“怎麽翻才能把硯台扣在自己臉上?”我上前把他那隻一直在臉上搓的手拉下來,“你這是打算在自己臉上研墨嗎?”
二狗子噗嗤笑了,聽話地收了手,我想給他把髒了的衣裳也脫下來,二狗子又攔住了我,“我自己來吧,這墨臭,你就別沾手了。”
我看著他自己脫了外邊的棉衣扔在一旁,沾了這麽大一團墨,這衣裳大抵是洗不出來了。好在裡頭的衣裳沒滲進來,還能穿。
我問他:“還是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二狗子抿了抿唇,看著挺為難的樣子,正好大狗子換了水回來,把木盆往地上一放:“我就說這個事瞞不了玉哥兒,你就別逞強了。”
大狗子抬起頭來看著我道:“二狗子出門的時候被人潑了一身墨。”
我皺眉:“誰乾的?”
二狗子低著頭輕輕搖頭:“我不認得。”
“那他為什麽要潑你?”
大狗子咬著牙道:“他們肯定是嫉妒二狗子學得好,怕二狗子會試的時候搶了他們的風頭。”
說到這我忽然就明白了:“是那些讀書人乾的?”
二狗子抿著唇站了好久,才默默點了下頭。
大狗子忿忿道:“他們真的是太過分了,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潑人一身墨,要不是我及時趕到,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
我看著大狗子又皺起了眉:“你跟他們起爭執了?”
“沒,”大狗子頗有些無奈地看了二狗子一眼,“二狗子拉著我沒讓,不然我肯定得跟他們乾一仗,在我的地盤上欺負我的人,氣死我了。”
我和二狗子都被大狗子身上這股子匪氣逗笑了,“還你的地盤,京城什麽時候成你的地盤了?”
大狗子一挺胸:“我負責巡邏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裡就不能發生這種以多欺少的事。”
我跟二狗子都笑起來,笑完了我還是拍了拍大狗子的肩:“不過二狗子做的是對的,現在確實不宜跟他們起爭執,鬧大了反倒對二狗子不好。”
大狗子壓著火氣點了點頭,“這次饒他們一次。”
“二狗子這事多少有點受我牽連,我跟韓棠景策走得近,最近他倆遇上點事,跟科舉有關,咱們忍一忍,盡量不給他們火上澆油了。”我看著二狗子,“以後有什麽事就讓張伯去,張伯辦不了的讓他去找我,你盡量不要出門了。”
二狗子點頭看著沒怎麽上心,蹲下身繼續洗臉,大狗子卻有點憂心:“韓大人怎麽了?景二哥又怎麽了?”
想來大狗子和二狗子早晚是要入到這朝局中的,我把韓棠和景策的事跟他們簡單說了說,大狗子聽完了一派恍然大悟狀:“原來是這個事,我知道,今天下午的時候二皇兄還去父皇那請旨想插手這個事呢。”
“二皇子?”我皺了皺眉,直覺李鈺想插手這件事不簡單,借機籠絡朝臣?借著韓棠的事打壓大狗子?我問大狗子:“皇上準了嗎?”
大狗子搖了搖頭:“父皇讓他去幫忙協調科考,說杭州那邊已經有人去了。”
“有人去了?”我愣了下,早朝才剛議了,下午就有人去了?
“皇上沒說是誰?”
大狗子搖了搖頭。
“你自己在宮裡也要多上點心,”我想起之前陳楚山在宮裡安插的奸細,囑咐大狗子:“飲食起居都要當心,別跟著不相熟的人走,遇上什麽事了多跟我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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