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畝的良田耕種收成不會差,每年裡正都喜歡先跑趙家開個好頭,結果今年趙家的收成並不樂觀。
一畝肥地的產量才堪堪兩石的糧食,初夏的時候稻子又黃葉受了災,一直沒能料理明白,兩畝田損了一畝幾乎是沒有結稻,還有一畝起碼秕谷佔了一畝地一半的收成。
裡正說著直擺手:“趙家今年玉米收成還行,十二畝肥田有二十五石的玉米,八畝水田收成只有十二石,今年是遠遠不如你們家。”
說著裡正充當和事佬一般同小滿道:“聽說今年你們兩家的稻子都黃葉了,你家裡的救了回來,趙家的沒有。都是同村的鄉親,以後互相幫扶下嘛,總歸不是外鄉人是不?”
秦小滿聽這話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怎幫扶嘛,趙家可比我們家人口多了,要人力有人力,要田地有田地的,我跟杜衡還能幫扶什麽。”
“嗨呀,也不是說真幫著人家幹啥嘛,那莊家都遭了栽秧,有法子治就給鄉親通個氣兒嘛。”
秦小滿道:“趙娘子多煩我裡正你不曉得啊,他家田裡遭殃了還要我追著上去告訴她怎麽整治不是。”
“那自然不用,隻都是鄉親,前來詢問也同她說一二。”
杜衡聽著這談話便大概是明白了:“裡正,我們也不是狹隘之人,便如您所說都是一個村子的,守著幾畝莊稼地不容易。若是旁人受災害前來詢問如何治理我們自不會藏著掖著,問題是趙家也沒問我們啊。”
“若我們巴巴兒的上去說,怕是趙娘子又多心以為我們炫耀。”
裡正聽這話當即豎起了眉毛,罵了一句:“這趙娘子!”
今兒還跟她哭訴說是問秦家怎麽治理的稻子黃葉人家借著兩家過節不肯指點。
他這才過來說上一嘴,不曾想趙娘子全然是拿來當做今年欠收的借口。
裡正心裡不多痛快,但也沒把這話直接說出來再引得兩家結怨更深。
不過杜衡眼明心亮,卻也猜測了出來,趙娘子那脾性他也有所了解。
“今年趙家也確實運氣不好,趙杞先叫人給打了,秋收時還一瘸一拐的也不多能幫家裡的忙,好在是還有個能乾的媳婦兒,不過糧食今年收成也不好。他們家怨氣定然是大些,你們兩口子別跟他們一家計較,若是有什麽我自然做主。”
說著又把話頭放回了糧食上。
“要是家家戶戶都像你們兩口子一樣這般的收獲,那我去縣裡集會也不會年年被知縣大人點著名字斥罵了。”
裡頭笑歎了口氣:“我啊,也不求著村裡的收成可以超過別的村子做翹楚受到知縣的褒獎,但求無功無過,能按照縣府給村子的標準把糧產都交上就知足咯。”
秦小滿和杜衡都笑了笑。
“你倆今年辛苦了。”
秦小滿笑貧了句:“不辛苦,命苦。”
裡正走後,家裡很快就被收走了將近十五石的糧食。
看著空了一大塊兒的糧倉,秦小滿的心也空了一大截。
裡正倒是樂呵呵的,光是他們一家今年繳納的糧產就是旁的好幾戶產量低的人家的總和了,可以填補不少產量低的人戶,他能不樂呵嘛。
秦小滿趴在糧倉裡頭痛心的歎氣:“小滿再也不滿了。”
杜衡正在本子上記錄,聽到這話不由得笑出聲來。
他合上本子,上前拍了一下半撲在玉米上像一灘麵團一樣的哥兒:“好在是不也剩下了四十多石嘛。現在活計稍稍松快了些,地瓜還不急著挖,咱們也可以收拾著把糧食賣了些換成銀錢。”
糧倉被添的滿滿的看著固然很喜人,不過東西多了到底夜裡睡不安生,秋收的這陣子又忙又累,還得緊著一根弦看緊糧食。
而下收歸了糧食,把多余的拿去賣了,錢總比大堆的糧食好保管些。
秦小滿聽了這話連忙從玉米桶裡爬起來,往年的糧食不多,沒有多少可以拿出來賣的,大部分都留著自己吃和喂養牲口了。
今年能去糧行賣糧食,他登時又有了精神。
集縣日一早,兩口子便駕著牛車去了縣城裡。
自從如火如荼的秋收開始,將近兩個月都沒去過縣城了。
素日裡睜眼就要下地裡去收拾莊稼,雖說大頭活兒請了人乾,但是後續瑣碎的活兒兩個人是一點沒落下。
每天要把糧食搬出來晾曬,盯著天氣變化,太陽落山又收回屋裡。
家中要曬著糧食,地裡的玉米枝乾也要去砍掉運回家裡做柴火和做田產繳納,剩下的玉米樁子因為忙碌還不曾前去挖出來,自然田裡的水稻樁子亦是如此。
不過這活兒可趕可不趕的,家裡不缺柴火就不慌著去挖。
秋收後的縣城熱鬧,兩口子心裡都惦記著今年的糧價,沒先去湊街市的熱鬧而直奔收糧的地方。
還在街市的路上就聽見有人在大聲吆喝:“收稻子,一石一千文!”
“有糧的往長虹糧行走,賣的多,價更高咧!”
吆喝聲此起彼伏的,街道也是比以往來都擁堵,盡數是些牛馬板車拉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外帶獨行的牲口也運送著大麻袋,如此自十分佔道。
這來往之間的無非都是拉運糧食的。
杜衡聽了一耳朵,就近下牛車去問了兩間糧鋪,價格不一,和外頭吆喝的差不多,反正一石糧食九百到一千文之間的價格高低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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