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兒熱火的很,大家都曉得秋收尾聲了,賣糧食的農戶多,收糧食的人也多,一時間頗有些魚龍混雜。
糧鋪裡擁擠,村戶前去詢問收糧的價格,自家未曾種地靠著買糧食吃的百姓也來想買口新糧吃,熱火朝天的人擠人。
這種鋪子裡的糧食主要是從糧行去買糧食來再到自己鋪面兒上賣,秋收的時候也是會收一定的糧食,但是收的量不如城裡的四大糧行多。
杜衡護著秦小滿從糧鋪裡出來,扭身又去打聽糧行的情況。
糧行鋪面兒寬大,容納的人也多,只有比糧鋪更加熱火的。
一道大門裡,一頭供人進出,另一頭一群赤膊的漢子正在扛著麻袋搬運糧食進糧行。
百斤重的糧袋壓在寬厚的肩膀上,壯漢肩背之間的腱子肉充盈的鼓起才足以負擔的起這般重量。
黝黑的皮膚上也隨之升騰起汗珠,粗重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秦小滿還是頭一次過來糧行,貪了一回新鮮多看了幾眼光著膀子扛麻袋的壯漢,這個時節裡縣城裡出賣力氣的人也是最容易找活兒掙錢的時候。
他嘖了一聲,想說縣城裡做活兒的人沒有田地也是一樣辛苦,話還沒出嘴先被伸過來的一隻修長的手蒙住了眼睛。
“幹嘛啊!”
秦小滿把杜衡的手扒開,看著微微凝起眉毛的人不樂意道:“這麽好看?”
“誰叫你不讓我看的。”
秦小滿一語雙關,杜衡微頓,然後挺是認真道:“我的沒什麽看頭。”
他這個體格比較清瘦單薄,跟常年賣力氣的鼓出肌肉像隻大青蛙一樣的實在沒法比。
秦小滿笑了一聲,還沒樂呵完就被杜衡捂著臉拉進了糧行裡。
“二位是買糧還是賣糧食?”
進門便有夥計上前來招呼,糧行裡人多歸人多,但可用的人手比小糧鋪裡屬實多不少。
“我是想問問糧價,秋收是有賣些糧食的打算。”
夥計倒也還算客氣:“好說,我們永發糧行收玉米八百文一石,稻子為一千文一石。”
秦小滿當即道:“去年稻子一千兩百文一石,今年怎的跌這麽多!”
“哥兒,時年不同,糧食的價格自然也不同。去年雨水多,莊稼生長的不好產量不高,自然米糧的價格也就收的貴些。”
“今年雨水是少,不過天氣乾旱,收成也並非極其佳啊。”
夥計道:“這樣吧,二位預備賣多少糧食,若是賣的多,我也可問問我們東家看能不能給您漲點價錢。我們糧行在縣城裡做了這許多年了,口碑是眾所皆知的,旁頭的糧行也決計不會比我們糧行的價格更高了。”
杜衡也曉得,這般幾個大糧行雖是競爭對手,但背後的東家定然也是有所來往,價格是後面的人定下的,不會有誰高很多,也不會有誰底很多。
倘若有也是別的私人或者小糧鋪,這般擾亂市場被大東家曉得是要派人去處理的,便似是先前他們賣烤串一樣。
杜衡便透了個數字:“玉米十五石,稻子十石。”
夥計聞言眉毛挑起,立馬把兩人請進了裡頭的客室去,一改外頭的接待態度,還給倒了茶水又喊坐:“二位稍等,我叫我們管事的來。”
秦小滿低頭看了一眼杯子裡的茶水,糧行有錢,連這般待客用的茶葉都比他們村裡自己喝的好的多。
茶杯捧起來還沒進嘴,一個中年男人便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也是實在忙碌,男子當即便道:“聽夥計說二位要賣的糧食不少,對收糧的價格不太滿意,若是玉米和水稻各加二十五文如何?”
也便是八百二十五和一千零二十五的價格,杜衡微微笑著:“不妨湊個整數,各五十如何?糧食都是今年秋收才進倉的,細細料理過,絕無混雜秕谷。”
管事的微默了片刻,又問:“是糧行裡派人過去,還是自行送到糧行來?”
“那便要看管事的價格了。”
男子忙,也就沒有跟杜衡打太極:“若是糧食質好,可以按照小兄弟的價格來。不過要我們糧行的人自行前去運糧食的話要扣一百文做運費。”
杜衡草算了一下,牛的承載力在一千到一千五百公斤,他們賣二十五石糧食已經有三千斤了,如此得跑兩三趟運送東西。
他偏頭看了一眼秦小滿的意思:“就糧行的人過來拉吧。”
“成。”管事的一下子就給定了下來:“我這便叫夥計登記下二位的住址,外帶商定好前來拉糧的日子,我們前來拉糧食要先預付三十文的押金,屆時過來了就退給二位。”
“好。”
管事的便沒再多留:“二位吃點茶。”
話畢就繼續前去忙碌了。
“我以為你會主張我們自己運糧來糧行賣,如此也能省下一百文錢的運送費。”
秦小滿道:“能省一百文固然是好,但咱們運送糧食也多有不便,村裡到縣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只怕自己運來的路上出亂子,還是糧行的人自己來運送更安心些。反正路上出了問題也不必我們擔著。”
杜衡點點頭,他其實也想的是糧行的人來運,這關頭不多安生,什麽在路上被搶了被打了的事情可不是駭人聽聞。
秋收後不乏欠收的農戶,為了能夠繳納起產稅,總會想些法子。
屆時自行運送糧食去縣城賣的便成了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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