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田本來就高,蓄水也多,上頭就挨著林子了。”杜衡指著上頭:“你看林子裡那一排的樹木,都是葉子寬大的桐樹。”
“枝乾伸出了出來,遮蓋了半塊田,素日太陽出來都曬不到靠裡的半塊田地,水溫比別的田低。”
“久而久之的,泥也是冷泥。”
秦小滿憂慮,若是單純因為田薄了,還可以多澆灌些糞水肥田,若是因為受冷,那就連解決的法子都不曉得了。
杜衡道:“放些水出去。”
“另外按我說的做就是。”
秦小滿插著腰:“你能有什麽法子?”
杜衡守著放了些田裡的水。
把家裡以前留存的豬骨頭都給翻出來研磨成粉灰,念著田寬不夠使,還混了許多的石灰。
扛著一大麻袋的灰粉挨著蘸在一株株受災害的稻根上。
這活兒乾起來不必插秧輕松,但是卻不敢停怠,只怕遲一日給稻秧抹灰秋時就少收一株稻。
兩人起早貪黑的足足幹了一整日才把秧苗全都整治了一遍。
秦小滿累的腰都直不起,他丟了桶坐在田坎邊上,同杜衡道:“咱們今晚上是不能再床上折騰了。”
杜衡也累:“還有心思惦記這個。”
秦小滿笑了一聲,乾完了活兒渾身緊繃著的弦松了,他也跟著松快了一頭。
不過看著發黃的一片稻秧,他心裡始終梗著一根刺,農家人心都系在莊稼上,每年料理地裡的秧苗就跟自己的兒女一般,病了痛了哪裡能不揪心的。
他不曉得杜衡這法子管不管用,可自己又沒有旁的法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此。
夜色之中,兩個人都腰酸腿疼,村民都已經收了活了。
晚風徐徐,杜衡一隻手提著用完的灰桶,看著曠野無人。
天空已經隱隱有月亮的痕跡,常年跟在月亮旁的那顆星星倒是一如往常的明亮著。
這樣的天色下,明日必然是個大晴天。
杜衡摸了一下站在旁頭的秦小滿的指尖,略微有點粗糙的指甲蓋從他指腹上滑過,摩挲的他心裡微有點癢,旋即將人的手攥在了手心裡。
五月的晚風有初夏的味道,但也帶著倒春寒時的冷意,兩者中和之下,拂過面龐時還是涼的。
不過牽著手,那便兩隻手都不涼了,心也是熱的。
“幹嘛拉我的手?”
杜衡輕笑了一聲,幹嘛牽你的手?當然是可心你,喜歡你才牽你的手。
“太黑了,我看不見回家的路。”
秦小滿信以為真的在杜衡眼睛面前揮了揮手,見著人面不改色,還真有點瞎子的模樣:“那我背你?”
“累得步子都拖不動了,還背的了我?”
“我鐵定行!”秦小滿丟開手裡的桶,要去攬杜衡的腿:“來嘛!”
杜衡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我自己能走。”
“走什麽嘛,我好久沒有背你了,你快過來。”
秦小滿追上去拽住人,像隻總撅著屁股的母雞,背著手蹲在杜衡前頭:“快點啊。”
“不要。”
“我都蹲下了,你說你不要!”
“哎呀,小滿快放開,你把我的褲子快要拽掉了。”
“誒、誒、誒!”
咚的一聲,只聽水聲濺起,杜衡感覺半邊身子一冷,他和秦小滿一同滾到了路邊的稻田裡。
秦小滿呼嚕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趕忙把杜衡從田裡拽了起來。
夜風吹來,打濕的半個身子登時起了雞皮疙瘩。
秦小滿斜著眼對杜衡道:“我就說讓你別亂動,非要動,這下子滾田了。”
“說了不讓背,你硬要拽著我褲腳。”
杜衡伸手擦了一下秦小滿臉上的泥:“話說這誰家的田啊?”
秦小滿道:“還能誰家的,趙家的。”
杜衡乾咳了一聲:“那還不趕緊走,壓死好幾株秧苗了。”
秦小滿哈哈笑出了聲音,杜衡趕忙扯著人往回走。
兩個落湯雞跑著回家去,到家門時,月光已經在院子的石板上灑下了一地月華。
第37章
眼看著要就到五月下旬了, 秦家的喜事兒近在眉睫。
秦小滿卻懸著一顆心,他惦記著家裡的大田,每日都要去看看生怕稻秧死了。
雖然杜衡給了補救的法子,但他以前從來都沒有使過, 哪裡曉得對稻秧管不管用, 一連好些日子他夜裡都睡不踏實。
他蹲在田坎前, 不見稻秧有明顯的好轉, 不過卻也沒有繼續惡化下去,心裡稍微好受了些。
這日又捆了長柄鐮刀出來把伸到田邊遮擋陽光的樹枝給砍了一部分, 更高的一部分就沒法子砍了, 不過這樣太陽也能照到更多。
再者這片是公山, 不是做大的損害村裡人是不會管。
“只要是沒有在枯黃,熬過這一茬說不準秋收時還能長出稻穗。”
秦小滿把砍下來的樹枝堆在樹腳下, 等著曬幹了誰家要柴火可以自行撿走。
他插著腰像看老父親一樣看著田裡的秧苗。
“再過些日子稻秧緩過來了葉子就會有所好轉, 別擔心了。”
秦小滿不知其中緣由:“葉子枯黃作何要撒灰?”
稻田水冷會阻礙稻秧的生長, 植物肥力缺少和缺乏太陽的照射,植株矮小不如同期作物,節間也短, 葉子也會呈現出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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