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早,哥兒吃飯了沒?”
秦雄正在院子裡栓牛車,老遠就見著霧裡過來的秦小滿。
“吃過了。”秦小滿把背簍放下:“趕著過來怕二叔已經走了。”
“就快走了,是要上城裡賣菜啊?”
秦雄話音剛落,裹著厚厚冬衣的秦小竹從屋裡跑了出來,一張白淨的臉兒被炭火烤的通紅:“爹,你可記著給我買一條兔毛圍脖,若是沒買我可不依!”
“整日都沒出門兩趟,用那些費錢的東西作甚,就是你娘胡亂教些!”秦雄罵了一句。
秦小竹見慣了他爹的嚷嚷,全然沒當一回事兒:“我就是要!”
“得得得,有空我就去一趟,煩人的很。”
秦小竹見他爹答應了,喜滋滋的又跑回了屋裡,理都沒理秦小滿一下。
“這不省心的碎娃子。”秦雄又罵了一聲,轉而對秦小滿道:“上車走吧,哥兒。”
秦小滿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秦小竹跳脫得意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斂起了眸子,沉默的摸著院子裡鼓著大眼的牛。
要是他爹還在世的話......秦小滿沒繼續想下去他爹要是在世會不會也像秦熊一樣會給自家哥兒買一條圍脖。
他惦記著,要是自家也有一頭牛就好了。
那就再不必大清早的過來蹭牛車進城去,幹啥都方便。
不過他也只是想想,牛是多稀罕要緊的牲口,村裡有幾頭牛掰著手指都能數過來。
“走吧,二叔。”
他抽回神,一個翻身上了板車。
秦小滿跟著秦雄,在城中大道分了路。
上縣城的日子周遭村子前來縣城買賣東西的人比尋常日子都多,早早的街市上便人聲鼎沸,能熱鬧上一整天。
秦小滿看著街上到處都是出攤兒挑擔的村戶。
冬菜瓜果,曬儲的乾菜,城裡人不少是沒有田地的,趁著上縣城的日子出來買菜買個新鮮的城裡人也多。
他沒打算在街市上叫賣,這頭不乏賣醬菜的人,一罐子一斤重賣十文十五文,口味淡的醬菜價格就是最實惠的,越鹹的越貴。
自己這油水炒的醬菜雖不是很鹹,但味道極好,怎麽也要賣二十文。
叫賣的話定然沒什麽人買,你若說味道不一般極好的,那勢必要嘗味道,這個嘗那個嘗的,只怕東西還沒賣出去就去了不少,他可精貴這辣醬的很。
秦小滿當頭就找去了小食鋪,縣城人開的乾貨雜鋪,什麽乾豇豆,酸蘿卜卷兒海帶豆皮呀,總之儲存的久的尋常吃食都有。
“辣醬?”
秦小滿往一家以前賣過筍乾兒的秦六小食鋪去,今兒來買賣東西的人都多,店主忙碌,也比平日吊的高。
聽聞秦小滿要賣辣醬,擺了擺手:“前頭才來了個老婆子賣了十多斤的醬菜來;辣醬,酸菜蘿卜都有,今兒我們鋪子不收醬菜一類的了。”
“我這辣醬不同,味道好著咧!店主您看看再決定嘛。”
秦小滿抱著壇子要打開,那店主不耐煩道:“說了不要就是不要,憑你那再好也不收。若你非要往這裡塞,那我隻給五文的價。”
聽到這話,秦小滿停下了開罐子的手:“不要該你損失!”
小食鋪又不止這一家,換一家碰碰運氣就是。
秦小滿背著背簍繼續走,想著這頭城南,城東也還有小食鋪,就是要多走一會兒。
他卻是不怕遠。
秦小滿穿著街巷,聞著一排溜兒的酒樓傳出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這會兒子還不是飯點,不過趕縣日裡也不分飯點,上食肆酒樓吃席面兒的人多。
他想著忽而停住了步子,酒樓食肆專做吃食,也是有醬菜的,作甚不去問問看?
左右他們家的醬菜尋常小老百姓舍不得花錢買來吃,酒樓食肆裡的人都是有錢的主兒,吃食講究的是味美,不像村戶管飽。
秦小滿左右張望著,選了家而下沒有什麽生意的鴻運酒樓,他在門口立了一會兒,還從未進過酒樓,心裡不免惴惴的。
想著自己的東西好,他才有了底氣,吸了口氣從後門鑽了進去。
“你做什麽的?可是來賣菜的?”
剛進後門就有個廚子叫住了秦小滿。
秦小滿聽人口氣看來常有人上門賣東西,為此也更放開了些:“我這裡有上好的辣醬!大哥看看吧,清油炒的,味道好的很。”
“還用清油炒的?”
“是啊,豬油膏炒的要凝,清油的不用加熱,直接就能吃。”
酒樓裡原是不收農戶做的吃食的,鄉下人家都沒怎麽見過世面,能做的出什麽像樣的吃食來。
不過聽這哥兒說的好似還懂點,左右是閑著,便道:“瞧瞧。”
秦小滿聞言趕忙開了壇子,用內裡準備的杓子取了一點出來供廚子嘗。
“倒還真沒見用清油炒的醬菜。”
醬菜是尋常的吃食,平頭人家用來下粥就饅頭饃饃吃,自是沒人舍得往裡頭放一百多文一斤的清油。
他嘗了一點,下過油的東西就是香,不過試著試著他揚起眉:“竟是有股鮮味!”
秦小滿聞言笑起來:“可不是,若非好東西,怎好意思往酒樓送。”
“你這怎麽賣的?”
“二十五文的價。”
廚子聽了便笑了:“哥兒,你這價也忒高了!”
Top